两人的身体紧紧依偎在一起,挽着手走一段,又并肩行一段。头顶撑着一把黑色的银骨伞,雨点擦过伞布的声音细密又轻缓,带着一种盈然而活泼的跳跃感,就像踮着脚尖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芭蕾演员。
祁遇白右手举着伞,角度往林南那边倾斜了一些。伞柄握感良好,银质柄骨中间夹着一段纯黑托衬,林南从别墅里找出来给他时他便觉得熟悉。
“这把伞你一直带着?”
“嗯?”林南微微一怔,过了两秒才明白祁遇白指的什么。
“对。”他点了点头,“我当时想,如果有一天再见到你,我还能把它还给你,所以每次搬家我都带着。”
祁遇白沉默着没说话,林南觉得有些不自在,解释道,“我不是说我当时忘不掉你,只是我猜……我猜这把伞应该是很贵的,扔了可惜。”
伞上有双r标,林南不傻,他当然知道它价格不菲。可他留下它,仅仅只是因为这是祁遇白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
这条湖边的小道曲曲折折,脚下的石板偶有一点松动,走上去会噔噔一响,下边积的雨水像鼓泡泡一样鼓出来。湖面泛着银光,雨丝落在上面随浮浪起跌,砸不出雨窝,只能引得湖水陷下一个小点,像极了小时候吃剩的糖纸,轻轻一揉还有细碎的声响。
对于雨水来说,它们从天上落到湖里,其实是回到了另一个家。对这把伞来说,它从林南的家里重新回到祁遇白的手中,辗转颠簸却仍算终得其所。
虽然车已不在,车的主人却还好端端在这儿。
祁遇白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慢慢带着林南走到了湖边,望着湖面驻足。
对岸是正在开发的商品房,或许一两年后这片区域的人就会多起来,不过至少现在这里是安宁而平静的。
“我爸送了我一辆车。”祁遇白说。
“是么?”
“嗯,跟从前那辆劳斯莱斯一模一样。”
林南听了很高兴,微笑道,“伯父果然还是很心疼你的。”
“他大概觉得我出车祸他也有责任。”
祁遇白两眼望着湖面,“其实我没有这么觉得,意外就是意外,不应该归咎到某一个人身上,也不需要追责。”
林南转身面向他,看见他的眼神中有着复杂的情绪,知道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下一秒就握住了他的左手,轻轻道,“你说得对,意外就是意外,人不应该被一次意外毁掉今后的人生。”
祁遇白笑了一下,“这个道理我明白得虽然迟,好在最后还是明白了。”
两人视线暖暖交融,彼此有种心意相通的舒畅。有那么几分钟谁也没有说话,就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雨声、看雨落。
过了半晌,祁遇白说:“其实今天我也邀请了我爸,不过他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