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心事一件跟着一件,确定了引导舆论的方案,话题又回转到了粮食,不是先前徐秀不想和商会的掌柜商量,而是他们能起到的作用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在强迫他们做,不适合了。
凡事有个度,过了就错,过错,如是。
徐秀诚恳道:“两万石,邹望财大气粗,先生、秉用,何以教我?”
虽然整个谋划是徐秀独自完成的,但事物必然不会一帆风水全部顺顺当当的完成,当出现了偏差,就要用大家的智慧去把他斧正,努力完善每一个出偏差的细节,直至最终成功。
张璁本质上是个有冒险精神的人,不然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大礼仪案中站在嘉靖一边了。
只听他道:“峻嶒可有魄力?”
“计将安出?”
“开太仓放粮。”
老秀才手一抖道:“非天灾,歉收,安敢如此?至峻嶒死地也。”
这话似乎为徐秀戳破了心底的那层窗户纸,从商会讨论时就在考虑那两万石的最大化利用,如今似乎有了些眉目,道:“秉用详细的说说。”
闻言也不矫情,简单的安抚了一下老秀才,老人家毕竟年事已高,后道:“开仓放粮,营造江宁县黔驴技穷的环境,让那些人轻敌,让他们大肆收储。哄抬物价,无外乎囤积居奇罢了。邹望有的是钱,但钱不是他的,是邹家的,他能动用的资金想必也不会多到那里去,更多的,靠的是江宁县的商贾在操作,这也合了魏国公世子提供的消息,准确无误。他只是去疏通人情世故,届时,若有大人坚持放粮,慢慢挤压这些商贾的底线,待到湖广新粮到来,待到江宁商会初见成效,广邀天下粮商来江宁,他们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吗?”
徐秀顺口道:“邹望可以让金陵,江宁的粮商不放粮,还能只手遮天控制湖广,控制闽浙苏松吗?光是金陵江宁,他定然也要许诺好处,不付出代价,谁会为其效力?光靠着邹家名头,还糊弄不住这些人。这个好处,恐怕就是控制江宁市场之后所为他带来的垄断利益,而当那些商贾看到江宁非但没有垮掉,反而自身却有可能大亏一笔的时候,定然会支持不住割肉补仓的。”
当灵感来了,那是拦都拦不住,徐秀道:“本来是想先用布匹稳住市价,再来稳定粮价的,如此,到可以翻转一下,陆家的运送棉布的船只有很多,盖上和粮食差不多的布袋混入其中,纵使湖广只有五艘千料船,增加棉布船在里,也可以营造出一些气势,唬唬人还是行的,兵不厌诈嘛。”
听他们说道此地,还在继续交谈,老秀才也知道主意已经定下了,心下按下计算,发现可行性还是很高的,可如何计算商贾承受不住的底线,是个难题,稍有差池,便是玩火*啊。
老秀才听他们商量的差不多了才道:“犹如玩火*,若成功也还罢了,顺势太仓陈粮放出,置换成新粮,也算政绩,可若失败,是要掉乌纱帽的,三思。”
先生老成谋国,固然能替自己掌舵掌的稳稳当当,可若是危局,张璁这样具有冒险精神的人,却能够兵行险招,两者无有高低之分,只是风格不同,徐秀很庆幸有他们,此时听了老秀才的话,连忙回应道:“先生所虑极是,可若按部就班,岂不是坐以待毙,请允许学生走一走险招。”
张璁也道:“洪虚先生放宽心,骢定当竭尽全力。”
事已至此,老秀才点头道:“行吧,拼了这身老骨头,反正华亭老家不会少了我们饭吃的。”
听又是此话,三人都是哈哈大笑,一扫心头烦躁。
谋定而后动,静待。
……
暗流涌动其实早已不足以描述江宁的情况,说是正大光明的唱衰来的更准确一些。
听闻种种小道消息,小老百姓的神经崩的紧紧的,三五成群的都在议论纷纷。
有一中年男子叹息道:“小徐大人是怎么了,这么久了也不见市价好转。”
听了此言,旁边一人道:“小徐大人小徐大人,这个时候你还奉承他呢?要我看,他只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的转为怒视,中年男子道:“每次某家一说小徐大人的好话,你便出现,是何道理?”
另一人气极反笑,架都为了那个徐峻嶒打过,还怕什么,当下讽刺道:“说明老天开眼,让我每次都可以揭穿那个沽名钓誉之辈的本性。”
事情自然也就不可收拾,两人从争吵,到谩骂,再到拳脚相向,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周围人指指点点,缺少了往日围观好戏的兴奋劲,如今,或许只有小小顽童,才好不解人间愁滋味的肆意玩耍了。
谁家养家之人,都还怕当自己一天做工出摊下来,还喂不饱家里人,可真是造了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