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惶恐地哭着,但无人理会,甚至同情。七尺男儿因一次醉酒,竟骑着马车冲进良田里,捣毁了几亩庄稼,事后更是口不择言地仗势欺人,怒打地主。此事一传,皇帝自然是要严惩。
“罚你照理赔给农民粮食,这法可行?”
“赔赔赔!赔十倍!”
似得饶恕般,赵安全愚蠢得是全然听不出皇帝的言外之意。
“荒谬!你可知你的钱都是从百姓身上得来的?欺民,则欺国;辱民,则辱国。罚你充军,期限不定!”
赵安被卫兵拖出去时,与赵识尧擦身而过,那股牢狱中才能有的腐臭味,令他厌恶万分。皇帝面露悲伤,一手扶额摆了摆手。宦官何添朝着满臣说道。
“退朝!”
刚出大门,李常便去脱下官帽走到赵识尧身边。
“咱们换身衣裳去姿雅阁那儿喝上一口?”
“好。”
离了朝堂,两人一身轻,似卸了千石包袱。皇帝狡猾,老臣阴险,他们就像是混在一群狼窝里的羚羊。
姿雅阁是一处盛地,来访的外来客是一踏入便挪不开脚。而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人来寻欢处,入窝似入序。妙音绝耳目,淡雅内阁设谈吐芳香味,举止得体态。阁中女子是琴棋书画了得、诗词歌赋说得、巧言靓语捧得,引得客人流连忘返。李常平时热爱饮酒侃诗,日子久了就成了阁里的贵客。繁忙之余,就是藏在这里玩乐。
陈婆子是阁里的管事儿妈妈,犹见贵客入门如金钱入袋,满面欢喜。见迎面走来的人,李常调侃道。
“陈妈如此喜悦,弄得我就像是老妈妈的姘头似的!”
“哎哟若是公子,那婆子是修了十辈子的福分哩!”
阁中一楼在座喝酒的客人与姑娘们听到他们的对话,皆是哄堂大笑,赵识尧也是哑然失笑。陈婆子瞧有陌生客,眼睛敏锐地瞄上这么一眼,就知道又是“贵客”。连忙招呼到四楼,李常惯房“桂花间”。
入坐在古色古香小厢房里,细闻屋内还飘着桂花香。下人摆放果盘酒食和阁中特制桂花醪,然后将四扇屏风推走,中间一名女子跪坐着,身侧围绕着是乐师。轻衾薄衫,水袖云裙,笙箫锣鼓敲响,舞步柔中带刚。
待结束后,名为青萝的艺伎便留了下来。李常不急不慢地持着酒壶,倒上两杯清酒,然后问道。
“如何?”
“什么如何?”
“方才青萝的舞姿还不使你赏心悦目?”
赵识尧端起杯盏,笑道。
“是很好。”
李常略显激动地拍拍桌子,向青萝招手。青萝踱步向前走去,坐在赵识尧一旁的垫子上。三人交谈甚欢,赵识尧与青萝吟诗作对,显得多余的李常则是喝着小酒。几个时辰之后,李常喝得烂醉,不知不觉地爬到青萝腿上睡着了,最后还是赵识尧扛着他下楼。临别之际,青萝在门口相送,缄默目送,远去的缁车消失在闹市里,人潮淹没了她隐藏的依依不舍。
回到王府里,赵识尧洗去一身的酒气,结束一日的疲惫,脑袋泛疼得只想赶快入睡,所以也就忘了他与黄雀儿的约定。黄雀儿也呆傻得在苑里等了一日,从白昼望到黑夜,望眼欲穿地渴望人归来。
赴约之人尚贪欢,企将凡事抛脑后。守约之人欣喜狂,迫不及待笑脸前。日落月升人不见,哪知塌上人熟睡。呆呆傻傻苑中候,痴女终成望夫石。
今夜,黄雀儿是失望至极。之前所积攒下的希望,在此悄然崩塌,过后则是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她是不应该肖想的。看看手中的红色茶包,黄雀儿才发现居然忘记绣上姓名,不过又庆幸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