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觉得皇帝应该是在说笑,但是皇帝说这话时,表情严肃语气认真,怎么看都不像是说笑的样子,最后,他只能生生受了皇帝拿他与猪比胖瘦的论调,一声不吭地将脑袋埋入软枕中,睡觉。
明明是在说笑,却要用无比认真的语气,明明是很认真的话,却要用说笑的语气,对于皇帝的此种恶趣味,以卫衍的处世功力,想要马上就能分清楚他的真意,实在不太可能。
只能要么全信,要么全不信,全不信他还没这胆子,只能全信,不过对于皇帝在榻上说的话,卫衍通常是可信可不信,全凭需要取舍之。
虽然入睡前有点小小的郁闷,不过卫衍这午觉还是歇得很舒服的。
大概一个时辰后,他醒了过来,喝了杯茶,吃了点心,皇帝今日不要他帮忙,他就去外面逛了一圈,转回来没事做,拿了本书看着,他就又想睡觉,结果被皇帝嫌弃他现在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命他去替皇帝研墨。
卫衍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内侍的活,为什么又要臣来做?”,不过皇帝下了令,他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当面拒绝,只好由人伺候着,挽起了袖子,乖乖替皇帝研墨去了。
景帝御笔朱批用的墨,由上好的朱砂所制,研之无声,香气袭人,这么好的墨让卫衍来研,景帝并不觉得太委屈他。
不过卫衍是第一次研墨,不曾熟练掌握研墨时的轻重力道,下手时轻时重,结果就是研出来的墨或淡到写到纸上化为烟蕴,或浓到写上去艰涩不已,景帝一会儿要他加水,一会儿又要他继续磨,很是费了点功夫,才教导到他想要的程度。
这样的情景,虽算不上红袖添香美人研墨,但是景帝在批改奏折的间隙,偶尔抬头看到身旁那张认真做事,专心研墨的脸庞,他的心头很是宁静祥和,嘴角也慢慢浮起淡淡的微笑。
虽然卫衍是个大笨蛋,笨到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欺负他一下,但是他是不会嫌弃他的。若往后就如此时一般,彼此默默相伴,慢慢由着时日消逝,共沐晨光晚霞,笑看云起云散,想想就觉得是件很不错的事。
景帝心情好,批改奏折的速度自然加快了不少,很快就早早完工收摊了。
然后就是些琐事,闲聊,用膳,沐浴,上榻,都是些往常做惯的琐事。
卫衍一直在心头盘算着,他该怎么向皇帝开口要到他的成亲假期,做什么事情反应都慢了一拍,好在到了最后关头,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陛下,臣错了。”
卫衍这么说的时候,景帝正在解他的衣带,他听到卫衍这么干脆地开口认错,倒是愣了一下。
虽然他笃定卫衍最后肯定会认错,但是也没有自大到认为出了一次宫,随便听了些八卦,就能让卫衍轻易认错。若卫衍是这么从善如流的性格,很多时候他就不会这般头痛了。
所以为了要让卫衍认识到自身的错处,他早就安排了个详细的计划,这听听八卦只是第一步,总要再找些能让卫衍心服口服,心生不安的实例,才能让他乖乖低头。不过这些都不急,景帝习惯于一步步慢慢来,将人埋入他早就挖好的深坑中。
只是,这个人竟然在此时,如此爽快地认错了,让他后面的一系列安排,全部没有了用武之地。
景帝感觉有些郁闷,心头仿佛有口血吐不出来,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
很多人可能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郁闷,其实很简单,一个坏人若有千般手段万般诡计,却没有施展的余地,肯定会像他一样郁闷的,不能感同身受的人,是因为他不是景帝这般的坏人。
还好,景帝郁闷了一会儿就想开了,因为他很快就想到,卫衍认错以后,他必然会得到这样那样的好处,这点郁闷也就不算事了。
“既然知道错了,爱卿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吧?”景帝看到卫衍因为“爱卿”这两个字有些脸红,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就是故意在这种时候说“爱卿”这两个字的,因为每次都能看到卫衍羞愧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时不时要这么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