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二姐姐晚好。&rdo;
&ldo;唔。小八,过来。&rdo;苏令蛮朝跪在地上的小八招了招手,抬脚迈步穿过人群,直直走到苏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ldo;覃弟到此何为?&rdo;
苏覃眉眼弯弯:&ldo;二姐姐您贵人事忙,少不得弟弟来出些力了。&rdo;
&ldo;春雨,出来。&rdo;
苏令蛮定晴一看,一个清秀丫鬟膝行至她面前,满面泪斑,眼睛肿成了核桃,一副可怜相地道:&ldo;二娘子,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编排您。&rdo;
说完,便咚咚咚地磕起头来,其势之狠,连苏令蛮听着都替她疼。
&ldo;与最近府中流言有关?&rdo;
除了这个,苏令蛮再想不到其他。
可这也说不通。
春雨是丽姨娘房中得力的大丫鬟,与苏覃利益一致,他来她面前唱这一出,委实不合逻辑。
&ldo;二姐姐您贵人事忙,少不得弟弟来做这恶人,整一整家风了!&rdo;苏覃话毕,朝底下跪的乌泱泱一群人阴测测地道了声:&ldo;恩?&rdo;
底下人登时噤若寒蝉,有一胆小妇人甚至吓尿了裤子,黄澄澄的尿液蜿蜒到苏令蛮脚下,她一蹙眉躲了过去。
苏府里无人不知,苏覃这独苗苗性子乖戾,等闲人在他手中完全得不着好。
&ldo;覃儿,你这是作甚?&rdo;丽姨娘紧接着站了起来,&ldo;你让姨娘陪您在这坐半天,合着是算计起姨娘的人来了?&rdo;
苏覃淡淡地朝丽姨娘瞥了一眼,道:&ldo;姨娘,你且坐着。&rdo;丽姨娘似是被他目光所制,身体不受控制地坐了下来。
&ldo;……怪力乱神之事,自古便有,可成一家,亦可覆一家。&rdo;苏覃一反常态,满目冷峻:&ldo;此事由春雨起,至今已愈演愈烈,尔等既为我苏家仆役,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瞧瞧,我都听到了什么?二娘子被狐精鬼怪附了身,将来会为祸我苏家满门?!&rdo;
&ldo;什么时候我苏家的规矩,松到了可让你这般编排主子了?!&rdo;
萧萧来一阵凉风,刮过整个院落,让人觉出一丝春寒的料峭。苏令蛮不自觉摩挲了下肩膀,只觉得晨间换上的半袖有些太过轻薄。
而眼前慷慨激昂、训斥仆役的小郎君,在这一盏一盏的琉璃灯里,好似突然换了张脸,让她悚然一惊。
在今日之前,若无绿萝提点,她还不曾意识到这一流言的可怕之处,苏覃却早已敏锐地发觉,甚至比她更早一步采取了行动。
好似突然间长大了,或者他从来就是如此,只是她从未看清过。
怪力乱神之事,可大可小。
可若有朝一日被有心人利用,不独她自己遭殃,整个北定苏家,乃至京畿鄂国公府都有可能遭难。而世上所有的灭家祸国之乱,也许仅仅起源于一个不起眼的点。前朝魇祸犹在眼前,她还是失了敏锐。
苏覃出头,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他自己,为了苏家,甚至是……为了丽姨娘和苏令娴。
苏令蛮大约能猜得出流言的源头,若苏覃不出手,过几日她也会寻个由头将人收拾了,可苏覃直接将春雨推出来,既是示好,亦是止损,以防她将来牵扯出丽姨娘和苏令娴。
只要不想与苏覃撕破脸,她苏令蛮就必须承这个情。
&ldo;……无知蠢妇!&rdo;苏覃收住话头,重重落坐,目光不曾左右偏移,可苏令娴却觉得脸上一阵赛一阵的发热。
这时巧心领着花妈妈匆匆赶来,踢踏的脚步声在这静谧里显得极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