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点了点头,一阵风过,半掀起幕篱,隐约看到愤起的喉结,即便是故人重逢,亦不见兴奋,仍是淡淡的:&ldo;唔,来了。&rdo;
麇谷忍着怒:&ldo;狼冶你跟来作甚?&rdo;
&ldo;居士,若狼冶不跟着,怎么能听到这位小娘子的妙语?&rdo;狼冶一想到刚刚那胖人里的万里挑一,便憋不住笑,忍不住凑上前来。
苏令蛮被凑近的一张脸唬了一大跳,往后蹬蹬蹬退了几步,狼冶才惊讶地道:&ldo;居士,怕真是你眼拙,若抛开那些肥腻,这小娘子五官相当标致,那话……倒也有些道理。&rdo;
&ldo;是么?&rdo;麇谷将视线落在苏令蛮面上,他刚刚不过一瞥,没细瞧,此时忍着嫌恶看来,倒是看出些苗头来:&ldo;确然不差……&rdo;
苏令蛮不由期待地看着他,&ldo;但我麇谷的规矩,不能破。&rdo;
&ldo;不医!小杨郎君,你带来的人,你看着办。&rdo;
&ldo;信伯误会,此人与我无关。&rdo;
清微头也未抬,静立在枯树旁的姿态,甚至周围这萧瑟的空气更冷凝。
苏令蛮征了怔,她本以为两人之前好歹有过交集,又有馕饼之谊,却没料这黑衣郎君……
也是,本不过是萍水之交,此时撇开倒也合情合理。
苏令蛮虽性子蛮了些,倒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
她来前早先就知道这麇谷居士的牛脾气,当年刀斧加身人头落地之际,都未能让他破了规矩,此番她不过来那么一回,还说了不中听的话,自然也不可能成功。
可‐‐
苏令蛮这人除开几乎破了天的自尊,能压过这自尊的,便是其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蛮性子。她也不撒泼打滚,就跟着这三人不肯走。
他们去哪,她便跟到哪,形影不离,甩都甩不脱。
黑衣郎君浑不在意,只伴着明月清风自在地在林中闲走;而狼冶小孩子心性,时不时回头逗她说话,觉得这小娘子相貌不成,性子有些趣味;麇谷的态度便差多了。
苏令蛮看着居士鼻翼旁深深的两道法令纹,忍不住猜测道:&ldo;莫非以前是被妇人弃了,才……&rdo;
麇谷赶了十几回,偏生这小娘子看着壮,手头的劲儿实在不小,下盘稳当,功夫亦是练熟了的,他竟是打她不过。
身旁两个少年郎君又使唤不动,言&ldo;打小娘子实非大丈夫所为&rdo;,一行人在林子里兜了一晚上的冷风,眼泪鼻涕都快出来了,也不见这小娘子放弃。
麇谷居士实在拿这癞皮狗无奈,撵又撵不走,打又打不过,只得怏怏地领着一行人回住所去。
苏令蛮其实并非不难堪,可想要瘦下来的意念压倒了所有身为女儿家的羞辱。她这辈子受的苦,都在这体型上了,此时抓住的稻糙再细,不到极限,又如何肯放?
金乌东升,一丝丝煦暖的微光,透过枯枝隐隐绰绰地落下来。
清微不觉往旁瞥了一眼,发觉那白胖的面上,沾染了不知何处的青灰色斑迹,明明狼狈难看到极点,却又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朝气来,使得他见惯了姝色的眼睛,也好似被刺了一般。
前方住处已然见望。
林中一大片的空地上,圈出了一圈篱笆,其内小鸡低啼,两旁的菜畦上新冒出一点绿意,两间低矮的房屋矗立在篱笆内,并不繁华奢侈‐‐
不过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罢了。
麇谷居士好似看出她的意思,嘲笑她:&ldo;怎么?失望了?你们这些妇人,只一味知晓攀权附贵,又如何懂得品味这平凡真味?&rdo;
&ldo;居士这般说,未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莫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