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肤久经曝晒,已是黑的有些通亮。
他把手中的叉着的鱼递过去道:“先不管那么多,把这鱼弄弄。”
“粮食的事,我来想办法。”
“当家的,我听说朝廷派了钦差下来,要解决灶户的事,要不我们出去吧?”妇人熟练的接过鱼叉,低眉垂目的小声说着。
邓木子脸一冷,呵斥道:“少听外面那些鬼话。”
“朝廷的人现在正到处搜查我们呢,我们要是出去,哪有活命的机会?”
“杜大哥、王大哥的死,你没看到吗?”
“出去就是个死!”
“这些狗官眼里哪在乎我们死活?只是想骗我们出去,好将我们一网打尽罢了,钦差,一样货色罢了,真当我不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钦差也一样。”
“心都坏着呢。”
“但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马上就过冬了,天气一旦冷下来,我们扛得住,那三娃子他们那里扛得住?而且现在也快没粮食了。”妇人继续说着,眼眶都已泛红。
“好了。”邓木子脸一横,不耐烦道:“做你的饭去,老爷们的事,你一个妇人少插手。”
“我自有安排。”
“饿不着冻不着你们的。”
邓木子摆了摆手,直接朝水草地边缘走去。
妇人张了张嘴,叹气一声,拿着鱼去到了水草地深处。
“草,这狗曰的世道。”邓木子怒骂着,宣泄着心头的不满。
但他不敢赌。
一旦赌错了,妻儿老小,全都没命。
而且他的确信不过什么钦差,钦差又如何?还不是当官的,天下当官的都一个吊样,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当白脸,把他们当傻子耍罢了。
这种事他见多了。
要是真信了官府的话,那是要吃大亏的。
而且他现在成了带头闹事的,官府又岂会真放过他?
他可不信官府有这么大方。
现在对他是死局。
邓木子心头一阵烦躁。
他其实没想把事闹这么大,只想把那些盐厂机器砸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的,闹着闹着,就变成这幅模样了,原本领头的那几人还都被官府给杀了。
他一下倒成了领头的。
现在是进退两难,进不得,退不了。
僵在这了。
邓木子折下一根芦苇,放在嘴里用力的咬着,十月的芦苇很干,已不见几分青色,更没有多少水分,但邓木子仿佛没察觉一样,依旧一个劲的咬着,似在心中做着最后挣扎。
他还有一个解决之法。
就是死。
死他一个,活其他人。
但他一直下不了决心,一旦没了自己,自己的妻儿老小,又该如何活下去?
他想不到活法。
邓木子站在水边,眼神越来越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