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也没有想过,敌人会爬到大树上向五九八团阵地射击,甚至差一点从五九八团地火力网上撕出一条裂口。他把特务排化整为零,以一名携带三八式步枪的狙击手为核心,两名协带汤森普森冲锋枪为辅助,组成了十几支作战小组。把他们像赶鸭子似的撒到了战场各个隐蔽的角落,只是希望这些绝不适合在战场上和敌人正面对抗的部下,能够利用精确的狙击技术,和他传授的隐蔽的技巧,成功的狙杀日本军官罢了。那些拿着三八式步枪的特务排狙击手,有些埋伏在战场西侧几百米外地草丛里,不但身上披了一层用茅草扎成的伪装,就连步枪上都缠了一层绿色的布条,在经过雷震“千锤百练”,当真是百忍成金后,就算是让一群老兵去搜索,他们也能在几尺内的距离,藏得滴水不露。而负责警戒的两名助手,更能让埋藏在草丛里的同伴,可以放心的一枪枪狙击那些爬到大树上,就连躲都没有地方躲,百分之百就是固定活靶子的日本士兵。还有些人,干脆换了一身沾满鲜血的日本士兵军装,躲进了晚上偷袭同古城,却全军覆没地那些日本士兵尸体中间。这位兄弟打完一发子弹,立刻把步枪往前一送,塞到另外一具日本士兵尸体的下面,然后自己脑袋一沉,没有接到附近同伴“安全”的信号,就算是有人一脚踩到他的身上,他的手指也不会动上一下。当然,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不只是日本士兵想到了爬树这样一记绝招,就连特务排也有人用到了相同的方法。不同的是,他们比对方更懂得伪装,全身披满了用树叶和树皮点缀成的伪装网不说,他们只要打上一枪,就会不辞辛苦的从树上溜下来,再选择。团前线指挥部队里其他人还无所谓,但是特务排所有人,还有团参谋长和黄景升却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枚用纯金铸成地番樱桃枝勋章!不需要详细审问,真正了解这枚勋章意义的人都已经明白,爬树射击这样“精彩”的战术,并不是出自日本皇军的创意,而是来自这些更习惯在缅甸作战,也更习惯爬树的缅甸土著之手。看着被罗三炮用军事动作控制住的那名俘虏,团参谋长回过神来,张口就是叱责。“你也太大胆了,竟然不把俘虏的嘴塞住,就把他带进了团前线指挥部,要是他突然喊起来,暴露了团指挥部的位置怎么办?”“喊起来?”罗三炮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仿佛在那里涂了一层什么透明的东西,而他的声音,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一丝难言地怪异。“尊敬的团参谋长大人,你现在还没有发现吗,他的舌头已经没有了。在他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从我的手里逃出去,就算是自杀的机会都没有的的男人,在那里用含糊不清地声音,不停的骂着什么。雷震突然道:“昂山!”听着这个名字,那个用含糊不清的声音,不停的喝骂,甚至用他只还能动的手,比划出最粗俗手势的男人,身体猛然凝滞了,他用疑惑不解的眼神,回头看了雷震一眼,可是他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又对着雷震狠狠吐了一口口水。雷震没有躲避,任由那口掺杂着鲜血的口水直直落到自己的脸上,而他的手在这个时候,已经拔出了自己的配枪。“砰!”雷震手中的枪响了,一枚黄晶晶的弹壳,在空中欢快的翻滚着,拉出一圈圈淡淡的烟雾,当弹壳终于落到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时,那个终于被子弹夺去生命的缅甸人,也一头栽倒在地上。和一般人不同的是,在他沾满鲜血的脸上,扬起的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可以用骄傲来形容的平静。也就是因为这个表情,让这个如此平凡又是如此普通的男人身上,突然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光泽。“他是昂山率领的‘缅甸独立义勇军’成员。”雷震接过罗三炮手中那枚金质番樱桃枝勋章,珍而重之的把它重新戴到了对方的衣领上,沉默了很久,雷震才道:“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我想大概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日本军队的猛攻,更要提防昂山带领的‘缅甸独立义勇军’,从背后的偷袭了!”整个指挥部里面一片沉默,就连团参谋长也没有再指责雷震,不经审问就直接枪毙了一个如此重要的俘虏。他们二百师孤军深入进入缅甸,美国人承诺的空军被抽调到了北非战场,天空已经成为日本空军的舞台;英国“盟友”根本就是背心离德,成天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就算是撤退都没有通知他们,更不要是齐心协力联手抗敌。在这里,他们有的,只是敌人!登峰造极天,已经快黑了。一轮火红色的夕阳,正在缓缓向地平线下方滑落,就是在它最后的光与热照映下,整个天地之间,都被蒙上了一层带着淡淡金黄的火红。在这种情况下,放眼望过去,就连那些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战壕,那丝丝缕缕仍然顽强不熄的硝烟,还有一具具倒在战场上,还没有人去收拾的尸体,上面似乎也多了用流逝的生命这种最残酷的颜料,书写出来的瑰,丽。深深的呼吸着夹杂着河对岸吹拂过来的晚风,闻着战场特有的硝烟与血腥味道,竹内宽中将手拉指挥刀,闭着自己的双眼默立了很久,才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跟在竹内宽中将身后的军官们,没有人知道,面对一个他们连续进攻了三天,仍然没有攻克,到处都堆满了士兵尸体的阵地,这位第五十五师团最高指挥官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竹内宽中将的脸上,会浮现出一种近乎陶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