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两名都尉--吕布和张辽立挺立不动,他们都是王智的铁杆心腹,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其余的校尉们在看到三位都尉被拿下,只是微微骚动了一下,但听到王智的这一句话后,帐里顿时嗡地一声炸开了。
万明忽地跳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声嘶力竭地大叫,“各位,我有丁使君的亲笔秘令,剥夺王智在军中一切职务,所有军务由我暂代,各位,这是丁使君的亲笔签发的命令!”
议论纷纷的校尉们在王智的眼光一扫而过之后,立即便安静了下来,站得笔直,挺立不动,眼光甚至都没有看一向被按在地上的三名都尉和在帐中跳脚大叫的万明,他们都看着中央的王智。
王智沉默地看着歇斯底里的万明,微微摇头:“晓之先生,没用的,你叫得再响,也没有用,使君虽然拆散了我的五原老营,但他忘了,现在的并州军,基乎所有的基层军官都来自我五原营,这是我王智带了很多年的兵,这些人随着我出生入死,都有着过命的交情,我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会向西,是吗,各位!”
帐里十位校尉,二位都尉同时半跪在地,高声叫道:“惟将军之命是从!”
万明呆呆而立,手里丁原亲笔签发的密令飘然落地,在跪了一地的都尉校尉之间,显得那么孤单而脆弱。
“为什么?周皓粼许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使君?”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帐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沮授飘然而出。
“是你!”王明眼光收缩,他认出了这个飘逸的俊朗书生。
沮授洒然一笑,朗声道:“晓之先生,你没有理由怪责王别驾,大战之后,第一功臣不但不奖,反而要设计除之,是问如此作为,王别驾堂堂男儿汉,岂肯为之?”
万明嘴角露出讥笑,这个理由简直是放屁,心知沮授必然还有后话,也懒得打断他,此时他已一败涂地,多说只是自取其辱,对方必然会让他知道答案。
“这是其一!”沮授走到万明明前,“其二,此时在副阳,不是千余残兵败将,而是八千精锐,晓之先生,丁使君想去除掉我家将军,没了王别驾这一万五千铁骑,凭他中军营数千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周度辽以逸待劳,让他有来无回!”
万明长吁了一口气,心道这恐怕才是王智反水的真正原因,当下反问道:“周度辽从那里来这八千精锐,难不成他会撒豆成兵?你欺得了王伯聪,可欺不了我!”
沮授放声大笑,“欺你?错了,在设计此次战役之前,我们便已料到今天,你以为我来这里,是怕了这一万五千人么?达耶鲁鹿六万大军,在副阳之前照样碰得头破血流,身死收场,否则你以为我家将军是傻子痴儿不成,这等为他人作嫁衣之举,请问你会做么?我来此,只是我家将军可惜并州健儿不应在内耗中消亡殆尽,才请王别驾高举义旗,也幸得王别驾深明大义,不肯作这亲者痛,仇者快之举,才将我并州健儿尽最大力量保存下来,以应付来年蛮族入侵。否则,副阳城下,必然血流成河,晓之先生,丁使君做此大逆不道之举,可谓是人神共愤,天有道,岂可留之?”
万明闭上双眼:“一年时间,周度辽竟然在西安阳如此穷蔽之地聚集万余精兵,厉害,佩服。我认输了,好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听到万明如是说,下面被按跪在地上的曾平等三员都尉都是脸色惨变,偏又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们是丁原的心腹,即便此时反水,也不会有人信任他们,只能低头认命。
沮授摇头:“你又错了,周度辽说,丁建阳虽然作此无耻之事,但念在他这些年来抗击蛮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会放他一条生路,丁使君都放过了,你们这些人,杀之何益?你们且安心留在王别驾营中,待此事了,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万明神色复杂地看着沮授:“好,果然好气量,周皓粼,我会看着你能走到那一步。”
沮授大笑:“晓之先生有才,我家将军深知,如有一日,晓之先生想要到我家将军帐下效力,想必将军必会倒屐相迎!”
万明嘿地一笑,转头不理。
沮授回过头来,向王智抱拳一揖,“此间事了,我心悬副阳,却是要返回了,这就与将军别过,等解决了丁建阳,我家将军再与伯聪兄把酒尽欢。”
王智抱拳回礼,指着旁边一人道:“沮长史,舍弟王慧,别的没有,一身武力却还可观,却与长史一道回去,助周度辽一臂之力吧!”
沮授微怔,随即反应过来,这王慧便是王智送到周澈那里的人质,笑道:“好,王别驾厚意,我家将军受了,来日必有厚报!”
“厚报到不必,我一生心愿,便是马踏草原。”
“定不负将军心愿!”
两人相对一笑,拱手而别。
副阳要塞城上,一片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有些残破的城楼和卫堡上,披红挂绿,城墙上,一面面战鼓挂上了彩绸,鼓手们也着红衣,戴红帽,这些狰狞的大汉们穿惯了战袍,陡然穿起这种衣服,都是左歪右扭,十分的不自在。
副阳的乡绅们都被请了来,准备欢迎并州刺史丁原和治中从事张懿,庆祝对南匈奴的大捷的祝捷大会将在主战场副阳要塞下进行,昨天,丁原带着中军营,已向副阳要塞进发,预计今天中午便应赶到。
益林的大豪王海和他的儿子王豪也在被邀之列,此时,聚在他们身边的乡绅不少,都是压低声音在窍窍私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王海侧脸打量着主城楼上的周澈,脸上露出冷笑,今天便有你的好看。他的五百矿丁被强征,一仗下来,损失大半,剩余的百多人到现在还被扣着,矿里也连二接三地出乱子,短短的时间里,也死了好几个人,暂时主持副阳民政的田丰趁机派了一批衙役进驻铁矿,如果到现在还不明白周澈想要干什么,那他王海真是不用在混了。你想谋我王家的铁矿,只怕你吞不下去反而噎死你。
周澈转过头来时,恰好迎上王海那张冷笑着的脸,他立即回应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心中却道:“笑吧,笑吧,等一会儿,你就笑不出了。”
周澈今天穿着一身簇新的官袍,刘彦特别地为他梳洗打扮了一番,这让卖相本就很不错的周澈更加的洒脱出尘,独立于高高的城楼上,颇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滋味。周仓、程普、韩当等一众亲卫站在周澈身后数米远的地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虽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但他们却不愿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因为他们都清楚,今天这看似一派歌舞升平的太平世界下掩藏着怎样的危机。
周澈目光眺向远处,丁原的中军营的哨探正一拨接着一拨的驰向副阳要塞,大声向周澈回禀现在中军营所在的位置,其实周澈丝毫不关心这个,他正在盼望着沮授回来,实际上,周澈不希望他去,这趟差使实际上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如果王智愚忠于丁原,那他这一去基本上就回不来了。但沮授却坚持自己一定要亲自己处理这件事,因为此事太过于重要,但凡有差池,副阳城下便是血流成河的局面。
周澈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两种方案都已准备妥当,只等沮授那边的消息,八千精锐如今已枕戈待旦,如果王智反正,则他们将在城下围歼丁原的中军营,反之,这八千精锐将死守副阳要塞,同时将消息扩散出去,将丁原排除异己,杀戮功臣的消息散布到全国,引来外部压力。军统司的密探们都怀揣着一叠叠的文告,牵着马集中在军统司中,只等一声令下,便上马飞奔而去,奔向各自的目标。
远处,激起一路烟尘,周澈眼好,一眼便看到那一群人正是由潘凤陪伴的沮授,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一半来,不管与王智谈得怎么样,至少自己的人安全回来了。等奔得近了,周澈看见了王慧也在骑兵队列中,这一下,心便完全放到了肚子里,王慧到了这里,自然已表明了王智的态度,大事已定,周澈长长地出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其实真得很紧张。
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下边正激动地与乡绅们说着什么的王海:“得瑟吧,等我收拾了丁原,便轮到你了,呵呵!”
回头打量了一下城头上戍守的士兵,不由失笑,这批人是从伤兵员中临时抓出来的轻伤员,不是瘸着腿,就是吊着胳膊地,要不是就脑袋便包成了粽子一般,虽然换上了新的战袍,这些人也竭力想要表现出英武之气,奈何这卖相着实不佳,与场中喜气的庆氛有些格格不入。
想必那一拨拨奔来的哨探已将这里的实际情况报告给丁原,让他吃了最后一颗定心丸了吧,周澈暗自想。
沮授一行人奔上城楼,周澈以目光向沮授微微示意,却走到王慧面前,向他深深一揖,王慧慌忙踏前一步,挽住周澈:“周将军这是做什么,这不是折煞慧么?”
王慧虽然只是一个纯粹的武夫,但经过昨夜与今天凌晨一暮以后,也是明白从今以后,自己兄弟就要跟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