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望安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靠着床坐在地上,这样是刚好能看到云晚的角度。他看着看着便不老实起来,手指描摹起他的五官,先是好看的眉,再是漂亮的眼,继而点了点他挺翘的鼻子,最后来到了他殷红的唇。
池望安的手指停顿在那里,他轻轻碰了一下唇珠,变得手指都烫了起来。
云晚被他弄得有些痒痒的,嗓子里轻轻哼唧了一声,惊得池望安迅速坐回原来的位置,随手拿起一本书立在自己面前。
直到云晚再次睡熟,他才发现自己的书拿倒了,他嫌弃地把那本书丢在桌子上。
池望安拿起杯子,想喝了几口水,冷静一下,喝到嘴里才发现这是云晚的那杯果汁。他把那口果汁含在嘴里,停顿了好久才咽下去。
回头看云晚睡的安稳,又拿起那杯果汁喝了几口,成全了他心底隐秘的快乐。
池望安看云晚可能还要睡一会儿,便坐回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之前没看完的那本《病理学》,仔细起来。
看了一个多小时,池望安有点犯困,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水声吵醒了云晚,他睁眼缓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这是在池望安家,他愣愣地坐在池望安的床上,一抬眼便是脸上满是水珠的池望安走了出来。
池望安洗脸的时候沾湿了头发,不在意地撩了几下头发,这些动作直直地落在云晚的眼中。
夕阳从卧室的偏窗洒落下来,映照在池望安的侧脸上,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恰好竖着一分为二,一半明一半暗。水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氤氲成朦胧的爱意。
也许心动就是某个瞬间,少年人的心事就在这个瞬间萌芽。
云晚的记性很不好,但直到多年以后,他都记得那个下午池望安的侧脸。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那种悸动和不安,到底都是什么。那种每次想起他时心中的欣喜,那种他给自己一个眼神时的心跳,那种他偏心自己时胸口的炙热。
——是喜欢啊。
云晚的心中那只活泼的小鹿,又跳起了欢快的舞蹈,足以让他的心跳“震耳欲聋”,也足以让他面红耳赤。
池望安看他愣愣地坐在床上,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把额头抵在了云晚的额头上。
他紧张地问道:“生病了吗?”
池望安的脸上还略带水汽,明明是有些冰凉的额头,却让云晚脸上的温度直线升高。
云晚目光躲闪,结巴着推开池望安,“没,没有。”
被如此明显拒绝了的池望安,心头有些压抑,他也退开了一段距离,轻轻抿了抿唇,半晌道:“好。”
两个人气氛有些僵硬,往常都是云晚在他身边跳脱作怪,可是这时云晚也暗藏心思,两个人都坐在一边一动不动,没人主动打破沉默。
正当池望安绞尽脑汁要说些什么时,池翊桐敲响了房门,他推门进屋,发现两个孩子坐在床边,气氛古怪。
他斟酌道:“打扰你们了?”
云晚红着脸拼命摇头,池望安也面色不善,“怎么了爸爸?”
池翊桐对着云晚问道:“晚晚要喝什么汤呀?我现在就煲上,晚上就能喝了。”
“我,我喝什么都行,叔叔,什么都行。”
云晚从来都是精神满满,突然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着实不像他。而且他和池翊桐已经相当熟悉了,更是不会紧张,和面对温峥完全是两个样子。
池翊桐有些担心自己儿子欺负了晚晚,于是皱眉问道:“池望安你怎么他了?”
池望安心里正憋着火没处发,气的不行,他要知道怎么就好了!他暴躁地摔了一下床上的抱枕,吓了云晚一跳。
池翊桐看他这种表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要开口教训他,云晚却一下站起来,把池望安挡在身后。
“叔叔,我们没什么,我刚才就是刚睡醒,有些迷糊,您不要说他呀。”
池翊桐看云晚回护自己儿子,心里才算放下,他点点头道:“没欺负你就行,欺负你的话和叔叔说,知道吗?”
云晚乖乖地点头,“知道了叔叔,您也别生气啦。”
池翊桐转身出屋,又猛地转身,对两个孩子道:“我看今晚喝苦瓜蛤蜊汤算了,给他去去火气,大家都去去火。”
云晚一听苦瓜鼻子都皱起来了,但还是笑着回答:“好的,叔叔做的一定好喝。”
池翊桐出去后,屋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又微妙起来。但是这时云晚已经清醒了很多,他走到池望安身边,跪坐在床边,仰着头可怜巴巴道:“你生我气了呀?”
池望安哪里受得了他这般娇气,别过头淡淡道:“没有。”
云晚伸出小拇指勾住池望安的小拇指,勾住又松开,松开之后又勾上去,“你就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