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桦愕然。他不是和陈寄一起被处死了吗?为什么会在飞船里?
陈寄半天等不到简桦的回答,也放下女伴,走过来凑近到简桦跟前,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了?我听说星际旅行会让人智商下降,原来是真的啊?”
简桦抓住陈寄的手,用力向后掰。
“卧槽!”陈寄疼得叫骂起来,飞快地抽回了手,“你有病啊?”
不是在做梦,触觉是真实的。
面前这个,是年轻了好几岁的陈寄。
“喝点水吧。”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简桦的背后响起。
简桦在巨大的震惊中回过头,看见了和方才的噩梦中,长得一模一样的邵续霖,站在自己的后方。
——十八岁的、邵续霖。
邵续霖没有理会他的惊讶,把水杯塞到了他的手上,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你刚才好像在做噩梦,一直睡得不安稳,我就去后面帮拿一杯水了。”
简桦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克制住远离邵续霖的冲动,用了合了合眼睛,喉咙沙哑得像是很多年没有说过话了一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还有五个小时我们就能降落在卫星城了,还赶得及跟父亲一起吃晚饭。”邵续霖说,拿出一副眼镜架到鼻梁上,从座位旁边拿起一份电子报纸看了起来。
他十八岁的前几个月,一次训练的时候不小心眼角受了点伤,不得不戴了好长一阵子眼镜。
“今天是几号?”简桦看看邵续霖,又看看陈寄,问。
“二月十九,我们探亲假的第二天,”陈寄似乎察觉到了简桦的不正常,但是简桦不说,他也不会详细问,反而帮助转移开了话题,“喂,说好了三天后我来接你,你陪我去外星系啊?”
简桦没有说话,仰头把一杯水都灌进了嘴里,在舷窗的倒影中,他看见同样陌生又熟悉的,年轻的自己。
二月十九日,——如果没有记错,是养父死前的第四天。
邵续霖从他手上接过空杯子,又站起了身。
“还要吗?”邵续霖问,声音平静不带情绪。
“不用。”简桦生硬地回答。在简桦的记忆中,他们反目成仇已经多年了,上辈子从养父死亡起,他们就没有如此平静的坐在一起说过话了。
“哦。”邵续霖没有在意简桦声音中的别扭和冷淡,拿起杯子送回飞船船舱后面的服务台。
陈寄还趴在前面的座位上,和简桦一起看着邵续霖的身影。
“你弟弟伺候你就跟伺候残疾人似的,”陈寄压低声音对简桦说,“你这辈子从路上捡了个这么孝顺的弟弟你也算值了。就算懒成猪也不担心没人养了。”
“闭嘴!”简桦没好声气地说,依旧看着邵续霖的背影。
眼前这个冷淡却温柔,不爱说话,但跟自己一样非常尊敬养父的邵续霖,和梦中那个杀害养父的一身是血的邵续霖,是同一个人。
“还有四天……”简桦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低地自言自语。
离养父的遇刺,还有四天。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改变一切。
必要的时候,可以……
他又看向了邵续霖。
陈寄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从刚才起,他就一直不太正常,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陈寄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惊慌。
遥远的、未知的地方,一只蝴蝶轻轻扇动了几下翅膀,另一个时空就似乎被微微的扭曲了。
陈寄看着简桦,看他一直温柔而纯净的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