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说:&ldo;好。&rdo;
把他纸、大钱拿到月台前头,放在火盆里,打火燃着了。秦琼拈香上祭磕头,旁边的清音陪奏。朱能上台把秦琼搀了起来。这时尤俊达由灵旁边站起来,走到跟前,磕了一个丧头,说:&ldo;二哥,谢谢您,让您花钱。&rdo;
&ldo;兄弟,何谢之有,这还不应当的吗!&rdo;
&ldo;二哥,您请东屋坐吧。&rdo;
把秦琼同到东屋,分宾主落座,有人献茶,茶罢搁盏,应当开谈叙话了。可是尤俊达呢,扬着脸儿,没有话。心说:昨儿个都说翻啦,想不到今天你又回来恶心我来了。秦琼一瞧尤俊达这个样子,心说:你不理我,架不住我理你,我有得说的。这才说:&ldo;兄弟!&rdo;
&ldo;二哥。&rdo;
&ldo;昨天我直后悔,我越想,我实在不对。&rdo;
&ldo;怎么,您怎么不对呢?&rdo;
&ldo;我想,在家里当着好些个人,必是你不好跟二哥找说,假装咱们俩人说翻了脸,你把我赶出去,我走后我想你必打发人,看我落到哪儿,回来一告诉你,你就应当赶紧找了我去,到那儿见着了我,你对我和盘托出,这才算对,你看二哥我怎么给你消灭这回事情。可是,我在店里等你喝酒,直等到定更天,我都没有睡觉,你怎么就不找我去呢?你不是不找我去吗,今天我又找你来啦。&rdo;
尤俊达心里这个气,心说:好你个秦老二,这张嘴真能说,我是说不过你呀。不论你怎么能说,我也不能叫你给套出实话去,说:&ldo;嗐,我找您去干什么呀?我心里要是有病,自然就找您去啦,我心里没有病,干什么找您去。&rdo;
&ldo;嘿,兄弟,今天你还是跟二哥放傻啊!&rdo;
&ldo;并非是我放傻,您这叫成心挤对人!&rdo;
秦琼笑着说:&ldo;兄弟,咱们皇杠的事不提了,如同我跟你说个笑话,你听一听。&rdo;
&ldo;有什么话您说吧。&rdo;
&ldo;就说想当初吧,我跟你们瓢把子单雄信是慕名的朋友,直到我被困在潞州当锏卖马,这才交成生死之交。这件事,你是知道的。&rdo;
&ldo;嗯,我知道。&rdo;
&ldo;后来,我在皂荚林锏伤了人命,单雄信为我着急,托人情,上下买动,这才有个发配北平。不然,二哥的脑袋早就挂在潞州啦,这都是单雄信的力量。直到我由北平回转山东,走到半路上我一想,我得先到山西潞州二贤庄。到了二贤庄,他竟假装跟我翻了脸,由怀里掏出一本账来,说:&lso;你看,这本账就是我们天下绿林里的一本总账,今天我给了你,你要是不按着账上剿办,你就算是错了。&rso;把话说完,把这本账扔出来,咣当,把门关上……&rdo;
&ldo;啊!还有这个事呢,二哥这是怎么意思呢?&rdo;
&ldo;嘿,兄弟。你问我呀,我也不明白。这话是咱们这儿说,这本账我能不给他拿起来吗?&rdo;
&ldo;二哥,那哪儿能够哇,这要是被旁人得了去,交给了官府,岂不坏了大事了吗!&rdo;
&ldo;谁说不是呢,我再叫门,也叫不开了,只好把账拾起来回到济南府。你想,单雄信交我为什么?他给这本账,为什么不明着交给我,非得假做翻脸给我呢?单雄信他是个英雄,比如说,他明着一说,二哥,我给您这本总账,叫您知道我手下有多少人,到了山东您的管界,您要多关照、多维护。他要是这么一办哪,就不够个英雄了。尤其他心怀大志,你也知道。他这么一翻脸给我这本账,就是叫我维护你们诸位。昨儿咱们一碰面,二哥我那一篇话,兄弟,不怕你过意,要冲着你,咱们没有那么深的交情,这是因为你是单雄信手下的人。再者,我把这本绿林总账来回翻了几遍,绿林里就没有叫程达尤金的。可是这么着,程达呢,里头有你一个达字,尤金呢,里头有你一个尤字儿,我想一定跟你有牵连,决没有错儿了。&rdo;
说到这儿,尤俊达是微微的含笑,就说:&ldo;您愣说是我劫了皇杠,是您看出来什么破绽?还是我有什么欠脚的地方么?您说一说我听一听。&rdo;
&ldo;兄弟,你这欠脚的地方太多了,我都说不过来了。&rdo;
&ldo;怎么?您索性全说出来吧。&rdo;
&ldo;头一个,你在东庄口外,安着一个孩子,专一注意行人,我跟他打听道,他跟我耍嘴皮子,我问老太太是什么病,他说发疟子,是不是你安的眼?说!&rdo;
&ldo;我这儿没有这么个孩子,那是他胡说呢。&rdo;
&ldo;好,就算是他胡说。我到你门口,门过道里头有十几个人,坐在懒凳上,聊得正欢呢,我成心戳了他们一下子。你是没瞧看哪,吓得都有打懒凳上出溜下来的。&rdo;
尤俊达说:&ldo;那不能算,您拿冷语吓唬人,不论谁也得害怕。&rdo;
&ldo;好啦,咱们就不算。朱能出来了,我这么一问老太太什么病?朱能说老太太有喘病的根,大三伏天有犯喘的吗?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的。&rdo;
&ldo;嗯!&rdo;
&ldo;我一进棚,我见你呀,趿拉着白鞋,歪坎着孝帽子,一边伸袖子,一边往出跑,内里是一身枣儿红,现穿这孝袍子。父母的热孝,有来了人现穿孝衣的吗?这又是一个不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