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寒显然已经慢慢沉浸到了她的大学生活回忆中去了。
“我高考成绩很糟糕。”
“我们那一届的几百个同学,估计高考成绩都好不到哪里去。”
“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人会问你的成绩。老师不问,同学之间互相也不问。”
“和我一样,去到那里的每个人都托用了这样那样的关系,缴纳了不菲的学费,才得以在这所风景如画、名声斐然的百年名校里,找到高考失利后的一丝丝慰藉。”
“每个人似乎都想洗心革面、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一雪前耻。”
“我第一次见到杨浩宇,是在大一入学后第一个周四的晚上。”
“我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第二天就是中秋节。”
“那天晚上骤降暴雨,武汉夏季经常会下的那种雨,就像今天这样的。”
“而且,那晚还刮着不下八级的大风。”
“第二天却艳阳高照。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校园里横亘着好多被那晚狂风刮倒的大树和散落的树枝。”
“那晚的狂风刮烂了我们宿舍迎湖的那面墙。”
“那一整面墙都是窗子。其中有好多都是年久失修腐朽了的木框窗子。”
“其实,我们都很喜欢那一整面墙的窗子。”
“我还记得我上学第一天,刚进入“601”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丢下行李,打开一扇窗,张开双臂仰头呼吸着从东湖刮过来的那新鲜湿热的空气。”
“当时我还在心里想,自己该是有多么幸运呀,每天一睡醒,拨开窗帘,推开窗户,就能看到那碧波荡漾的东湖和烟波浩渺处如黛的磨山……”
“而没想到的是,那些带来美景的窗户却被武汉夏季突然而至的暴雨和湿热的八级大风给摧毁了……”
“当时,我们只听得“嘭”地一声,一扇窗页便吹落在了寝室中央,摔碎的玻璃四处飞溅……”
“狂风呼啸着,裹挟着倾斜的雨水,肆无忌惮地往寝室里喷灌。“
“蚊帐几乎都被掀翻,挂在床头的衣服被吹的乱飞,临窗的几张床上,被子顷刻就被淋透了。”
“当晚住在宿舍里的六个女孩子惊慌失措,齐声尖叫,继而开始就开始了慌乱地自救……”
“我们尝试用雨伞、用脸盆去堵。可窗子太大,风力强劲,根本无法抵挡。”
“我们又合力地用床单尝试着去蒙住那个黑洞,可依然未能奏效……”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泼,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无奈,我们只好下楼去求助宿舍管理员高师傅夫妇,一对操着黄陂口音的六十多岁的夫妇。”
穿着吊篮背心的高老头正啃着鸭脖子喝啤酒。他那台十四寸雪花直飘的电视上正在重播湖北美尔雅队甲b冲甲A的一场关键赛事:在客场挑战前卫寰岛队的赛事。
高老头显然兴致正高,丝毫没受恶劣天气的影响。
他一边嘬着啤酒,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还不时跺着脚拍着桌子惋惜地喊道:“哎呀!个八马!个八马!射撒!恶瑟地射撒!”
他骂个不停。
显然,老头对自己家乡球队的这场比赛的表现很是不满意。
他有些不耐烦,因为我们的打断。
他冷漠地听完我们恐慌的陈述后,嚷叫着让他家瘦弱的老太太从门房后的卧室里给我们拿出来几张破塑料纸,十几颗小铁钉。
然后丢下鸭脖走到门房外的走廊上,捡起墙边的半块红砖,递给我们。
“用这个钉”,他说,“钉之前用纸叠个四方块垫在下面。”
我们面面相觑。
本以为高老头会亲临现场去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可他却轻描淡写地这样来处理我们所面临的“灾难”。
同时我们也在怀疑,一张塑料纸,几颗铁钉,这个方法真的能管用么?
但高老头已然又开始聚精会神地看他的球赛,喝他的啤酒去了。
我们别无他法,只得赶紧回到宿舍依法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