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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页(第1页)

「啊……」

「啊?啊哩啥小啦啊!干!架晚啊哩希个要去对?」

这晚我从出租的小套房要出门,没想到却在楼下被不知道为啥要来我这站岗的阿昂抓包,我乾笑的看著生气的阿昂,很奇怪他身上的伤痕又增加了?我问他为什么脸汉手脚上多了许多贴布?手碰了他的脸就疼得挥开我的手叫我别管,然后就把我拖上楼去,说他今天不用上工,会盯著我脸一整天。

「我睡觉你也会盯著我看吗?」我闹他说。阿昂像是知道我在闹他,竟然跟我回说:「丢!哩洗身躯挖马诶看勒!安内哩满意啊没?」

「你要跟我作伙洗?」

「哩、哩讲啥啦干!谁要尬哩作伙洗啦!头壳歹去喔!」阿昂骂我。

会在这时候出门,是因为上次遇到阿桃那群中原住民少年仔番薯,他头髮比过去长一点,穿著还是一如往常得全身黑,见到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打招呼。跟我说他们最近在帮另外个堂口扛轿,所以我会藉著过去看他们扛轿的名义去考察。

蕃薯他说最近尖头哥的堂口不平静,自己跟阿桃被一个很大庄大哥下面的人看中,看中他们会打又敢衝,所以最近都在那大哥底下一个堂口混。螺赖巴运气比较好跟了一个认识ㄧ些道上大哥的机车行阿伯,现在学习当黑手。达宽现在跟自己在工地上班有时候会跟他去新堂口扛轿,交了比他大很多岁的女朋友,现在都睡那女人家。基本上尖头哥的堂口他们已经没在管,但遇到过去堂口的人,他们几个少年仔多少会避ㄧ下,省得起衝突惹事。

而向来脾气暴躁的阿桃,意外的在打锣仔被关后就鲜少在外头惹事。

「阿桃最近怎么样?」我问。

「大汉啊啦,可能没想卖别郎看不起打锣仔带出来ㄟ郎,知歹志啊。」番薯笑著说,当著我的面胡乱摸著阿桃的头,阿桃没有闪只是瞪了一眼番薯说:「干,衝啥啦?茂哥,你卖听番薯黑白讲,我咖早就安内压好不!挖打锣仔带出来ㄟ郎,当然系有保证ㄟ!」

「好好好,哩今劳金勇啦,安内ㄟ塞没?」番薯哈哈笑的拍著阿桃的头,阿桃听到番薯敷衍他,不高兴的说:「哩今日怪怪……」丢下这句话,人就跑掉了。番薯没理他反而说要带我去罗赖巴工作的机车行,就在庙口前面。

罗赖巴看见我一脸惊讶也叫了我一声茂哥,赶紧要在都在充满机油味,杂乱的店门前弄个位置给我坐,想倒水给我们却发自己两首的油污,擦在衣服上擦不掉才跑去洗手。

一旁跑来凑热闹的达宽笑他,也跟我和番薯打招呼,达宽坐在机车上,握著同样和自己坐在车上的小女友的手,表情甜蜜,惹来端水出来的罗赖巴吃味,好像是因为罗赖巴最近才刚跟自己以前的女朋友分手但达宽碰巧在同一时间交了女友,两人喜欢的女生是同一型的。

「啊看丢茂哥细母面叫喔?」罗赖巴踹了达宽的车,摇晃感让达宽和他的小女友弹了起来,达宽看道是罗赖巴干的好事马上就三字经说:「干你娘!叫啊啦!你这勒黑手,手刚有洗乾淨?你看架个黑黑……」

「靠邀,这胎记啦!你贼做铁工闪边啊啦!」

我看这群少年仔互相骂来骂去,感觉又回到好几个月前跟他们相处的时光,这群人虽然做的事情不是什么高档事,说话内容有时候让人无言又髒话不离口,但意外的是在我考究了几组少年仔团,反而打锣仔带出来的阿桃他们各奔东西却还是如衷般,兄弟情感没变。

「阿桃不用管他吗?」我喝著罗赖巴的冰水问。番薯听了笑著对我指了指一群人聚集的庙口,对我说:「今日有遶境,茂哥你等机勒就ㄟ看丢阿桃帅帅的样子啊啦!我今马这话是讲正经ㄟ,阿桃扛轿ㄟ模样架挖第一架看打锣仔大ㄟ跳完全港款,啧啧,没想丢阿桃变尬家利害……」

番薯看著庙口带著笑容发呆,我看他突然不说话。想说大概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心事,就也等这个原住民小男孩开口,而蕃薯终究藏不住自己想说的话,就对著旁边的我说:「茂哥,我有歹志刚诶当拜託你……」

「恩?什么事情。」我看番薯,但番薯只是继续的看著庙口准备绕境的队伍。

「挖机后就要去做兵啊,虽然安内讲起来就见笑,但希挖没打算几细郎隆活勒暗眠这勒世界。」番薯说完这时才看著我,爱笑的脸继续用笑容说完他想说的话:「挖进去当兵,想勒签志愿役,作几勒咖稳定ㄟ工作,安勒改后马架屋查某要对挖一世郎,但希…阿桃依各勒等打锣仔……」

番薯说:「依脾气加拗,讲要等打锣仔就一定讲到做到。挖金勒怕,怕依一个郎留勒这没天没暝ㄟ所在。挖系赛有头有面ㄟ郎,马只有利啊,茂哥,我想要拜託你低道上好好照顾阿桃,最就等打锣仔出来,将ㄟ塞?」

蕃薯看著我,深邃的原住民五官其实满迷人的,可惜了他还未成年。我不知道自己一个南哥国外办事员的假身份,能够虎假虎威在这道上到什么时候。我有点为难自己是否可以答应番薯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答应你。」我看著番薯摸摸他的肩膀说。

「多谢,茂哥替挖加阿桃讲歹势……」番薯说著说著自己哭了起来,用袖子擦掉眼泪,把鼻涕吸回去说:「挖这没罗用ㄟ兄弟…走不下去啊,挖没想要各过这款砍郎打郎ㄟ人生啊。」

「蕃薯,卖哭啊啦,阿桃和打锣仔尬温巄没怪利啦,哩去来得处利机勒啦。」罗赖巴说,我看见他使了眼色叫做在机车上的达宽和他女友,达宽点点头笑的勾住番薯的肩膀说:「卖伤心啦,今日罗赖巴老板没在,挖去裡面喝酒啦!」

「丢啦,番薯哥不要哭啦。」达宽的女朋友也说,把番薯哄进店裡。

「我第一次看见蕃薯哭成这样。」我对打锣仔说。

「挖马系啊,干突然肝就哭,惊己丢。」罗赖巴说,我笑笑的看他:「你现在话变好多,以前都不怎么讲话。」

罗赖巴听到我这么说脸红红,拿了工具继续修顾客的机车,不知是不是想掩盖自己的害羞,就把话题转回到蕃薯上面。他对我说:「打锣仔走,番薯依就变温ㄟ头。压力大,茂哥你个ㄟ记得温卡早ㄟ堂,嘿变态ㄟ尖头大ㄟ没?」罗赖巴提起,我立刻想到那强姦过打锣仔和玩弄阿桃的噁心的脸。听到罗赖巴一提,我有不好的预感,看著罗赖巴问:「不会番薯也…」

「你栽就好,卖嘎别人讲。」罗赖巴没有多说,只跟我说了这句。

开朗的番薯,从我看到他就一直是笑笑的。说实在番薯很符合我们一般平地人对原住民的形象,乐观开朗,但是也因为番薯对大家都笑笑的,往往也不知道他心裡面苦在哪。要少年仔这些混在道上走跳的孩子在你眼前落泪有时候很难,但像这个突然溃堤的也有,番薯的眼泪哭得很複杂。

想到这点,我又开启跟番薯谈心的难个录音档。录音档裡是我在达宽和他女友安抚了番薯几分钟后出来,换我走到机车行裡看见两、三罐酒在桌上的番薯,黑红黑红的脸,恍惚的跟我聊起了一些事情,那时候的纪录。

聊了几句,我就听番薯开始说:

「挖本来、本来打锣仔齁关习准就想卖走啊。但系挖走后,母栽大家ㄟ按烂?茂哥你各ㄟ记,当时你架温搬戏骗尖头哥时,依母细勒欺负阿桃?挖以味挖架黑个没像阿桃加小汉依没兴处,哪ㄟ栽依ㄟ出手……」

番薯回忆当时的画面,有点发抖。有天半夜阿桃喝挂了,跟他出去玩闹的达宽说它会把阿桃放在附近网咖的包厢睡,明早在载他跟自己会合。这时候达宽已经交了刚刚那小女友,番薯用脚底板想也知道他要去找女友衝啥毁,也没阻止。罗赖巴刚分手,心情不好自己给了他点钱让他去泡泡温泉装阔一下,看看自己装钱的红包袋薄薄的,番薯叹口气,但又想自己满十八后,就可以做更有钱的工作,带兄弟离开这鬼地方,就自己躺在无人的房间裡吹著风扇,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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