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要的从来就不多,一个短暂的周六,一条不甚合适的手链,一句随口的蘑菇,就能让他满脸都写着开心。
如此劝服自己定下心神,傅宣燎下到地下停车场,车子缓慢后倒,停在固定车位上。
临下车前后视镜自动收起,傅宣燎余光一瞥,似乎看到人影晃过。再看又不见了,他甩甩脑袋,以为长时间不睡觉出现了幻觉。
开门下车,旁边的立柱遮挡了视线,因此被从侧面钻出来的人用尖锐物抵住后腰时,傅宣燎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大意了。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遍布监控的地方被偷袭,更没想到连日的疲劳还是影响了他的反应速度,放在平时,偷袭者压根没有机会亮出刀子。
实际上现在傅宣燎仍有翻盘的可能,因为他察觉到身后的人并没有什么力气,抵着他的刀子也不曾狠心往里捅。
身后的人连呼吸都虚浮发颤,像是久病未愈,或者受了很重的伤。
意识到袭击他的人是谁,傅宣燎一动不动地站着,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然后松一口气,心想找到就好,他好好的就好。
一句“你怎么样”即将出口的时候,身后的人抢先出声。
“傅宣燎。”
这三个字刚飘入耳朵,傅宣燎就猛一个激灵,心急到差点直接转过身去。
身后的人没给他机会,紧接着道:“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把你绑在身边。”
似在陈述一件别人的事情,轻飘的嗓音几乎没有起伏,傅宣燎却听出其中无能为力的颓然。
“傅宣燎。”时濛最后一次唤他的名字,“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这让傅宣燎想起去年冬天的某个晚上,他把时濛送回时家,时濛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提出了下周六也一起出去的请求,用的也是一句带有服软意味的“好不好”。
可当时他急于逃避,不曾答应,后来他们就再也没有过那样的好时光。
于是五年来,傅宣燎第一次不对时濛的强迫做出反抗,任由他在黑暗中用刀抵着腰带到车后座,再用麻绳把双手在身前捆了个结实。
开车的司机话不多,他们在沉默中风驰电掣几十公里,踩着天蒙蒙亮的那一刻,赶到离枫城最近的海岸边。
车费用的是傅宣燎西装口袋里的三张百元纸钞,如今这衣服披在时濛身上。傅宣燎记得里面还有两张,想来被时濛拿去买了刀和麻绳。
雨停了,清晨风平浪静,水温较低,几艘早起的渔船扬起风帆,朝着泛红的地平线方向驶去。
傅宣燎被安置在码头边等着,他看见时濛与岸边的一个老头说了些什么,指了指停靠岸边的一艘小渔船,并递给老头一套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纪念币。
老头过来帮忙松开系船柱上的缆绳后,时濛返回身对傅宣燎说:“上去吧。”
傅宣燎没听时濛提过会开船,但还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