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郁行了一路,有些出汗了,贺兰逢春让人将他请到事先准备好的便幕中休息,等待巳时祭天。
看时间还早,云郁让人将兄弟云祁和云岫也请到帐中:“外面冷,让无上、始平二王到帐中来,陪朕歇坐一会。”
云祁和云岫同时入帐。
祭天的大典,他们也都穿着朝服,庄严肃穆,黑底红边,胸口用金线绣着蟒纹。头上礼冠重,也都出汗了。
云郁让人服侍二王摘了礼冠,往胡床上休息。云岫面带微笑,过来帮云郁整理衣冠:“陛下的头发有些乱了。拿梳子来,我给陛下梳梳。”
宦官捧着一面镜子,云岫接过梳子,替云郁理发。云祁面色庄重地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弟弟。
两个弟弟,如珠似玉,一对儿璧人。
他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云郁从镜子里看到了:“阿兄要说什么?”
云祁道:“按理说,现在提这个不合适。我也是担心。”
云郁道:“阿兄担心什么?”
云祁深谋远虑道:“陛下祭天登位,名分怎么定?父亲是任城王,不是皇帝。陛下登位,总得依个合理的名分。先皇帝是陛下之侄,陛下总不能承他的嗣。先先皇帝,和陛下是堂兄弟。我魏国皇位,历来就反对兄终弟及,陛下自然也不能承先先皇帝的嗣。只能再往上,追溯孝文。我昨天听礼部议,是要将陛下过继给叔叔孝文皇帝,以孝文皇帝嫡子的身份承嗣。”
云郁不说话。
云祁道:“陛下,父亲虽有三个儿子,可只有陛下承继大位。而今他们却要让陛下过继,那父亲的名分怎么算?”
云郁道:“那阿兄的意思,该怎么算?”
云祁道:“陛下的父亲虽不是皇帝,陛下的祖父,却是献文皇帝。陛下是献文皇帝之孙,父亲是献文皇帝之子。父传子,子传孙,以此相承即可,为何要过继旁支?孝文皇帝是高祖不能绝嗣,父亲就该绝嗣?”
云郁道:“阿兄,你便是父亲的嫡子,何来让父亲绝嗣之说。”
“我何德何能。”
云祁道:“陛下要这么说话,我是父亲的嫡子,这皇位该我来继承才是。”
“兄长慎言。”
云郁见他说的过了:“我跟兄长是至亲手足,不怪兄长言语失当。外人听见却以为我们兄弟不和,恐借机生事。”
云祁站了起来,重重往他面前跪下:“臣有罪,任陛下治罪。臣只盼陛下莫忘了生父生母的冤屈。陛下可以不惦念我,陛下不能不惦念三弟。三弟的生日是哪一天,陛下难道不记得了?”
云岫梳头的手停下了,表情有些惆怅:“大哥,咱们昨日说好了不提这事。”
云祁充耳不闻,一意要将心里话全说出来:“三弟的生日,是父亲的祭日。当着临盆的妇人杀了她丈夫,对着嗷嗷待哺的幼儿,杀了他们的父亲,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陛下为了皇位,要过继给仇人家里,和仇人做兄弟,给仇人的父亲当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