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现年三十四岁,多年来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相貌还是美的。体态婀娜,皮肤光洁,脸上并无一丝皱纹,哭起来梨花带雨的,衬着锦衣华服,艳妆盛饰,我见犹怜。
孙氏膝行上前,抓着他的手,哀哀地哭求道:“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你救我一命,仲舆。一夜夫妻百日恩。”
贺兰逢春听她唤起自己的字,心里大是恼怒:“我不杀你,天下人要你死。你这些年在朝中,用的都是什么人?你置男宠,设亲信便罢了,把朝廷大事,悉以委托给张俨、许纥这种人,弄的朝野怨声载道,天下人都举旗反你。而今连皇上都被他们给杀了,你不但不杀了他们,还要一味的包庇,立个假皇帝,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你不死,无以平民愤。”
孙氏哭道:“什么叫做天下人举旗反我?他们反的是朝廷,反的是云氏,我只不过是个背黑锅的,而今都怪到我的头上来!六镇叛乱是我导致的吗?要怪得怪高祖!是他迁都洛阳,又施行汉化,导致六镇不满。那些人反对的是高祖,不是我!禁卫军谋反,是我的错?他们对朝廷选官用人心存怨怼,觉得朝廷重用文臣,排抑武将。朝廷选官用人,也不是我定的,是高祖皇帝制定的门阀。怎么选官用人是门阀说了算。高祖皇帝定立的八大贵姓,里头有孙氏吗?我儿子云诩八岁登基,我当了十年太后,中间两度被他们云氏的人废掉,关在冷宫,我吃尽了苦头,我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处处被人掣肘,你们却说天下丧乱,是我害的。连我亲生儿子也跟我过不去,一心想废了我。”
贺兰逢春冷眼瞪着她:“你用人不当,你也有错。”
“我是有错,我错在明明能力有限,就不该揽这个差事。”
孙氏悲痛地坐在地上:“都来骂我,说的好像我能做主似的。当年宣武皇帝驾崩,临终没把我赐死,天下人就说是宣武皇帝怜惜我,我应该感恩。谁知道我的性命,不过是宣武皇帝和那群宗室大臣博弈的工具。宣武皇帝立高皇后,宠信外戚高肇,借高肇的手,杀了不少宗室大臣,包括云郁的父亲。宗室对高肇,对宣武皇帝不满,恐怕宣武皇帝死后,高皇后做了太后掌权。我侥幸生了太子,他们为了想废高氏,所以千方百计保住我的性命,好借我的手杀高皇后。等他们斗倒了高皇后,就嫌我碍事,联手想废了我。你们说我宠信张俨、许纥,那是因为只有张俨、许纥肯听我的话。我不用他们我能用谁!你们男子汉有本事,何必针对我这个苦命人。我只是个无能的妇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
第15章小孩儿
孙氏悲哭起来。
五岁的伪帝云钊也哭,估计是吓着了。云郁一掀开帘子,云钊扭头看到他,顿时哭着奔跑过来,一把将他的腿抱住:“皇叔,我要走。皇叔,我要走。”
“我要回家。”
贺兰逢春骂道:“乱叫什么!这是陛下,谁是你皇叔。”
贺兰逢春这人暴脾气,发起火来一脸凶相,云钊被吓的,哭声更加大了,一个劲往云郁怀里钻,不住喊皇叔。
都是云氏出身,论辈分,云郁的确是他叔叔。
云钊登基才一个月。小孩子,什么都不晓得,只看谁面善,就跟谁亲近。
云郁道:“太原王,能否把云钊送到我帐中。”
贺兰逢春不解:“你要这崽子做什么?”
云郁道:“他毕竟唤我一声叔叔。”
孙氏见了他:“乐平王,当年你父亲惨死在高肇手里,你母亲辱骂君上,是我跟宣武皇帝求情,才保住了你们母子性命。高肇死了之后,是我让你入宫,做天子侍读,给你高官厚禄。你们三兄弟是我封的王。你母亲死了,是我下旨给她厚葬。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扪心自问。你若是还有一丁点儿良心,就给我个好死。我是当朝太后,可杀不可辱。”
贺兰逢春听不惯了:“又不是他要杀你,你骂他做什么?你有什么不满冲我说,跟陛下不相干。”
云钊哭叫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贺兰逢春被吵的耳朵疼,不耐烦命道:“听陛下的,把他带下去,找个丫头哄哄。”
阿福在帐中,云郁一直未归。不一会儿,士兵带了个小孩儿过来,哭的眼泪汪汪的,看见阿福,指名要她哄。
这小孩儿长的眉眼端秀,丹凤眼儿,皮肤雪白,看着居然跟云郁有点像。眉心还长着颗朱砂痣,就是脸蛋儿肉乎乎的,身子圆滚滚,是个小胖子。阿福看他穿着绣袍锦靴,头上戴着金冠,不敢怠慢,牵着小手,把他带到帐子内去,搬了个小胡床放在火盆边:“小殿下坐这,我去给殿下拿吃的去。”
阿福拿了核桃,红枣,都是放在案上茶盘里的。
“小殿下,吃不吃核桃?”
这小胖子两眼睫毛挂着泪珠,盯着核桃,委屈地点了点头。
核桃皮薄,阿福直接牙咬了,剥给他吃。
“小殿下,你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不说,嘴巴一动一动嚼吃的,跟花栗鼠似的。阿福心说,这小胖子,该不会是云郁生的!只有云郁这么好看的人,才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小胖子。
“我饿。”
小胖子吃完了几个核桃,又委屈巴巴地提要求:“我渴。”
“我不吃核桃了。”
阿福听他说饿和渴,心里有些惊讶:“小殿下,你白天没吃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