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艾词进入宣政殿时,却是看见陛下一个人出神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时而皱眉,时而挠头,一脸的懊恼。
示意何意等在原地,秦艾词缓步走到陛下身边,正巧听见陛下撑着脑袋,嘀咕说着:“可怎么和皇姐交代啊……”
说完,竟还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
“陛下要与我交代什么?”
秦艾词突然的一句话,让陛下措手不及,吓得从椅上跌坐下来,稀里哗啦地带落了一桌的奏章。
弯腰将陛下扶起,顺手捡起了一份地上的奏折,这两日的折子几乎都是关于叛军的,秦艾词手中这一份正是昌西太守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告急求援的折子。
“皇…皇姐…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陛下抹了抹额头冷汗,说着,顺势坐回了椅子上,而后想了想,又有些不敢坐着,遂缩着肩膀站着,和小时候做错事在母后面前一个样子。
“我刚刚有唤陛下,只是陛下想事情太过出神,没有听见。陛下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陛下皱着眉喃喃自语着,心中着实为难,难道要直接说:皇姐,朕把你指婚给了杜将军?皇姐虽然疼他,可听了这话,怕也是饶不得他,况且,他也实在说不出口……
“可是为昌西的战事烦恼?”秦艾词将手中折子看完后,合了放在桌案上,随口问着。
陛下顺杆儿点着头,道:“对对对,就是为了这个,西昌候和汝阳侯平日看着安分,竟不想能做出此等叛变事情!”
“光是他们俩,自然不敢,背后自然是有人撑着的。”
秦艾词轻轻一点,陛下也是恍悟:“安阳侯?”
秦艾词微微含笑,朝堂内外千丝万缕的牵扯,原本以为陛下年轻尚轻,并不太明白。却不想,眼前的陛下比她想象中要更了解大梁局势,看来,这三年她不在陛下身边,陛下也没有荒废时日。
“西昌候素来依附安阳侯,汝阳侯又是安阳侯的女婿,他们俩背后若没有安阳侯撑腰,靠着那十万兵马,这两位诸侯岂敢反叛?”秦艾词说着。
“安阳侯深沐皇恩,真是狼子野心!”陛下皱着脸说道。
谁没有野心?陛下登基时,各地诸侯全虎视眈眈,君临天下这般诱惑,常人都是低挡不住的,即便杜朝阳这样靠着母后才能保全性命,靠着父皇才有今日权势的人,最终,还不是挟天子令诸侯!不过也多亏杜朝阳有野心,才遏制了诸侯的反叛之心,也因为诸侯蠢蠢欲动,杜朝阳才不敢害了陛下取而代之,他们姐弟二人,便是在杜朝阳与诸侯的相互制衡下,才得以周全……
“两位侯爷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陛下何须如此忧心,该忧虑的是他杜朝阳。对了,我刚刚看见杜朝阳和傅正臣从宣政殿出去,他们可和陛下说了什么?”
陛下侧着头,道:“说也奇怪,杜将军竟和皇姐一个心思,让朕重用杜正风,皇姐昨日不是还说,杜将军定不会同意?”
秦艾词一惊:“你和杜将军提了我的意思?”
陛下赶紧摇头:“朕怎么会!皇姐特地交代不能和杜将军说,是杜将军自己先提起的。”
“哦?”秦艾词蹙眉,此时她亦不明白杜朝阳的意思,不过,既然杜朝阳没有阻止杜正风前去肃州,便好办多了,遂道:“怕横生枝节,我昨日以让杜正风带着信物连夜赶去肃州,今晚应该就能到了,陛下的圣旨得八百里加急,赶紧送去肃州。”
“这么快?”陛下惊呼,这里距肃州颇远,快马也得两日以上,杜正风有这个本事今夜就到?他哪里知道,从头至尾,杜正风便是在肃州城内的。
“陛下,微臣也愿前去肃州。”一直不吭声的何意,终是忍不住出声。
陛下这才注意到何意,想来是和皇姐一同前来的,遂看了眼皇姐,见皇姐不吭声,才说着:“不必了,肃州有杜正风,杜大将军怕是也会前往,何大人还是安心待在建安,替朕分忧。”
“杜将军军权在握,陛下应该借此机会削弱杜将军兵权才是上策,诸侯叛变固然如狼来袭,可陛下眼前最大的猛虎,却是杜将军。”
何意说得直白,陛下心惊,四下张望,还好无人,想来也是被皇姐喝退了,那何意这句话,怕正是皇姐的意思了。
陛下正色道:“这些年,朕也看懂了许多,朕心中不是不明白而今的处境,可,如何分弱杜朝阳军权?朕身边根本没有可用之人。”
“怎么没有,杜正风是第一个,杜伊柯是第二个。”
“杜统领?”陛下抿唇,而后疑惑道:“三年前,杜统领不是帮着杜朝阳的么?”
秦艾词摇头:“他只是没有帮文世子,并不代表,不会帮陛下您。我在皇陵三年,他来过七次,他心中,应该是感念父皇与母后恩德的,皇城禁军只要还在他手中,便无需太过担忧。杜朝阳若有意去肃州,陛下且拖上他一些时日,让杜正风将肃州十万大军先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