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啊,你工作完不回国我打个电话来关心一下不行吗?」林综培讲话有着律师的特性,语速又快又清晰,「你现在在哪儿啊?」
「瓦拉纳西。」赵以沐回答简洁,快步穿梭在人群中。
「哦,」林综培拉了个长音,「恒河那里嘛,我以前看过报导说印度人会在河边烧尸体,还有人在河里洗澡。」
这两件事他今天都亲眼见证,震撼力很大而且余波未息,但现在他说不出什么心情,就想要挂掉电话专心走路,不咸不淡地回一句:「对啊,很特别的地方。」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会想去那种地方,听说很脏很乱不是?」林综培完全没听出赵以沐的急臊,自顾自地聊了起来:「大学毕业那时大家喊着要去西藏徒步,你不是说环境差卫生不好又不安全,特没劲儿不想去。」
「现在我长大了可以接受挑战不行吗?」赵以沐没好气的说:「哎你不会是打国际电话来跟我闲聊?」
「嘿你是吃炸…药啦?」林综培被骂得很莫名,「我关心我同事兼老同学兼未来妹婿有什么问题?」
好吧,赵以沐自觉理亏,软了语气:「好好好别生气,我正在赶路,晚点再打给你?」
「不用,就是打个电话来看看你玩得开不开心,顺便告诉你,你回国那天我跟筱培会去接机,感动吧?」林综培也没等他回话,径自说下去:「你不用感动,以后都是一家人,别忘了买点克什米尔的围巾什么的送筱培顺便孝敬我爸妈,先这样,拜拜。」
赵以沐挂了电话的同时窜出人群,心里惦记着不知道nick状况如何。他疾风快步地走至全身冒汗,回到旅馆先去跟餐厅要了点热水才进房间,放轻动作打开房门,nick还是蜷在床上,听到声响睁开眼,淡淡地挑了一下嘴角,虚声弱气地说:「回来啦?」
「嗯。」赵以沐也对他笑笑。
这个很平淡很平实的对话和场景,在往后的日子里却常常浮现赵以沐脑中。恒河旁的简朴房间、床头昏黄微落的灯光、nick那一抹浅淡微笑,还有自己开门时那种心里踏实感都原汁原味地被记住,像个栩栩如生的标本。
旅行时看到壮丽美景或建筑固然兴奋万千印象深刻,但不知道为何,他总是时不时想起一些破碎而朴实的片段:一个人搭火车看着日出日落、听口琴吹的英文老歌看泰姬玛哈陵的晚霞、那包他经过思想斗争后抛向大地的垃圾,还有在瓦拉纳西车站听到hey,yfriend时nick给他的拥抱。
有些感动像瀑布一样当场憾动不已,但有些感动却跟恒河一样,细水慢流,涓涓在心。
也许是在异国容易产生相依为命的错觉,当他听到nick那句「回来啦」的时候,彷佛这个房间就是归处,而nick就是那个在家里等他的人。
第18章ch18
赵以沐倒好温水拿着药坐到床边,nick起身看那一大袋药笑了:「你哪里买来这么多药?这是拿药当饭吃的概念啊?」
「你以为在这儿找药局容易吗?简直比去深山采药还难!」赵以沐掰了一块饼给他,责备的语气里听得出担心:「稍微沾得上边的我就都买了,买这一大包竟然没花到什么钱,估计没效。先吃饼垫垫胃再吃药。」
nick咬了一小口,饼太干含在嘴里半天吞不下去,干脆配着温水咕噜一声硬是咽下,苦笑道:「失去食欲的人生是黑白的。」
平常对什么街边小吃都兴致勃勃荤素不忌的人,现在哀声叹气地啃不了一块饼,赵以沐看他瘦了一圈没点血色的脸,暗暗希望这一大袋药吃了会有效,明天那个蹦蹦跳跳好奇探索世界的大男孩儿就能重出江湖。
他仔细看了服用说明,挑出几种药放在干净的纸上,印度的药丸做的忒大而且五颜六色,乱不正经,像小时候吃的便宜糖果才会有的颜色。
nick认命的一颗接一颗地吞,咽下药丸的瞬间全脸都皱成一团,吃完之后了无生趣,蔫蔫说要洗个澡,特别麻利地在赵以沐阻止他之前溜进浴室,门碰地一声关上,快速冲洗,洗完出来快活许多,带着洋甘菊香味扑上床擦头。
「现在感觉如何?」赵以沐准备衣裤要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