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律直至走到平四郎跟前,才知道来人是谁。一认出平四郎,大吃一惊,满脸惶恐,连忙低头行礼。
「井筒大爷,对不起。」
「怎么劈头就道歉呢。」
平四郎笑着回答,一瞧见从暗处走出来的阿律的面孔,这下换平四郎大吃一惊。上次见到阿律‐‐约莫是一个月前吧?和那时相比,阿律的脸颊瘦得凹陷下去,眉毛稀疏,头发似乎也不再丰盈了。无论再穷的人家,年轻姑娘总有她们的青春俏丽,且阿律素有深川北町第一美女之称,平四郎对此也无异议。但阿律现在却活像一具骷髅。
「也没什么,就小平次啊‐‐」平四郎稍微回头望小平次,「想起权吉背不舒服,便来看看他。」
「是吗,谢谢您。」阿律又低头行礼。「我爹爹人很好。」
「不好的是你吧。」平四郎直言。「你病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阿律的慌张。「是,我先前有些伤风。」
「这可不太好啊。你好像还没好全,瘦了不少哪。」
阿律忸怩不安。
「要是有什么困难,找阿德就对了。久兵卫不在的时候,一切都由阿德管。」
阿律顺从地应声称是,整个人缩了起来,不敢直视平四郎。平四郎无奈,只好道别离开,才转身,背后的格子门就像躲避什么似地赶紧关上。
‐‐一定有问题。
平四郎这么想,但与其质问阿律,不如问阿德来得快。他加快脚步走回巷子。
「瘦得那么厉害,简直像半个死人。」小平次喃喃说道,边说边回头望。「乌鸦果然不吉利。」
那只乌鸦还停在杂院大门上。小平次嘘声赶它,它抗议似地回啼一声,翩然飞去。
「是赌啦。」阿德说道。「前不久,权吉兄迷上赌博。」
平四郎坐在阿德店头,吃着串蒟蒻,边吃边说道:
「圆吉爱虎(权吉爱赌),又不是新闻。」
蒟蒻好烫。「和以前那要很虎吗(和以前那票人赌吗)?」
阿德双手插腰。「是从以前就爱赌没错,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怎么和护一样华(怎么个不一样法)……」平四郎将蒟蒻吞下。「好吃。好吃,不过我舌头都快起火了。」
「谁教大爷吃得那么急呢。要不要来点麦茶?小平次爷呢?」
小平次边吃蒟蒻边行礼。奇的是,小平次和平四郎单独一起时话很多,却从不当着平四郎的面和町里的人说话。他是跟在平四郎身边的「中间」,就身分而言是町奉行所的人,想摆架子是有得摆的,但他也不会,就是不废话。不过礼数从来不缺,对阿德尤其有礼。
「不一样?是跟更恶劣的人混?还是进出赌场?」
「大爷,您说话就是这么直,真吓人。」阿德笑着将盛了麦茶的茶杯递过来。「要是我说『是啊,权吉兄进出赌场』,大爷就会把权吉兄抓走吧?」
「那可不一定。赌场到处都有,在里头赌的人很也多,只是我们管不了。」
赌单双的地下赌场,常利用武家宅邸内的随从住处,因为那里町奉行所管不着(注:町奉行所只能管理一般平民百姓,不得查瓣武家事务)。
「是这样没错吧?权吉出入一些我们管不了的地方?」
阿德拿围裙擦了擦手,叹着气坐下来。
「何止是出入,根本是泡在里头。」
「赢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