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很常见的操作,但是放到易澄这里就是能搞得一塌糊涂。
易澄仔细将男人的动作记下,心中为自己对陈景焕的恶意揣度而有些愧疚,他僵直立在墙边,显得有些无措。
“脱衣服。”陈景焕没管他怎么想,试了一下水温。
温热、干净的水洒在他的身体和他的脸上,男人一只手在他的头发中抚过,揉搓起带花香的泡沫,另一只手小心遮住他的眼睛防止洗发水流进他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易澄的心底涌起来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温水也一起流进了他的心脏里,胀得发疼。
他想,要是他能一直留在男人身边就好了。
陈景焕感觉自己手掌下方,易澄的睫毛颤了颤,扫过他的掌心,那种触感就像是羽毛触碰到。陈景焕在一瞬间有些愣神,就连手底下的动作都停了,直到易澄不安地动了动,男人总算回过神来。
洗完澡,陈景焕叫来女佣让她帮忙给照顾易澄吹完头发去睡觉,自己一个人匆忙几步出了房间,来到别墅三层。那里的一整层楼全部都是打通的,像许多设计师一样,陈景焕也需要一个足够大的空间去让他堆放各种杂物、颜料、人台以及所能想到的任何东西。
这里常年不允许其他人进来,隔音效果奇佳,仿佛不属于这个房子的任何一部分。这里有绝对的安静,这种平和能让陈景焕专注思考更多设计上的事。
已是深夜,顶端的天窗没拉帘子,缀满星星的夜空仿佛一条幕布罩在房顶上,陈景焕拾起一根笔,坐在画板前面,开始凝神画起什么。
如果有人在这时候看到他,会发现陈景焕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一种认真,深蓝的眸子里,像是有一簇奇异的火焰在燃烧,手底下的画笔没有丝毫停顿——这是真正得到缪斯眷顾的天才,在这一刻有了新的灵魂。
而他的“缪斯”只是躺倒在床上酣睡,蓬松的绒被将他盖得严实,下巴压在被子上,只露出一颗脑袋。白色的头发散乱在同色的枕头上,带着一些卷曲的弧度,他天真的睡颜仿佛世上最无辜的羊羔,对自己未来的命运一概不知。
……
这是难得的好眠,趴惯了硬冷的铁笼地板,易澄睡在这种大而柔软的床上感觉自己身在云端。直到一束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爬到他的脸上,男孩的长睫毛颤动两下,迷糊地睁开眼。
紫灰色的眼睛暴露在阳光下的一瞬,宝石一样闪着光,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下刺痛,他连忙把手遮在眼睛上,动作有些大。
“醒了?”
男人的声音悠悠从背后传来,可能是清晨的缘故,低沉又沙哑。易澄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哪,下意识缩到了床头,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被摸了尾巴的兔子。半晌,他才将昨天发生的一切回忆起来,以极轻微的幅度点了点头。
这一觉睡得时间可不短,早就错过了早饭时间。
陈景焕毫不忌讳光着上半身,坐起来按了按钮把夜晚用的厚窗帘拉开,换成了半透明的纱质窗帘。这样照进房间的光线就变得柔和许多,既能看清周围,又不会刺激到男孩脆弱的眼睛。
易澄有些好奇地瞪着眼睛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动的窗帘,好像都不用下床就能直接操作。
“起床吧,今天带你出去一趟。”
易澄乖乖爬起,去床边捡自己昨天脱下来的衣服。手在触碰到布料的前一刻,被陈景焕抢了先:“别碰它。”很强硬的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吓得易澄连忙缩手。
“以后你每天的衣服,都由我挑给你,你自己不要乱穿。”陈景焕语气平淡,捡起地上的脏布料丢到了垃圾桶里。他无法忍受自己的缪斯身上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这是对他的亵渎,就算是易澄自己,也不能随便处理这具身体。
易澄怯怯地站在一边,也不知道陈景焕这话究竟是为什么。
虽然衣服是脏了点,但他可以往后都挑干净的穿啊。陈景焕这么说,不会怀疑他故意挑脏衣服穿吧?不过想是这么想,易澄可不打算反驳男人的话。
他年龄虽小,但在那种剧团里待久了,早就看遍了人情冷暖,他知道逆着眼前的男人行事,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最后陈景焕从衣帽间里取了一件淡米色的毛衣和立领衬衫让易澄换上。衬衫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做的,应该是考虑到专门用来内搭,面料十分柔软,贴近皮肤还有一些毛绒绒的感觉,深秋里穿好像格外温暖。
陈景焕上下打量了一下易澄,不算太满意。
这套衣服是之前给一个童装作业设计的,当时借的小模特才十四五岁,可当时马戏团的老板跟他说,易澄已经有十八了。青春期一向长得快,要叫正常孩子,中间隔着的这三年应该都长出去有个十厘米,可易澄穿着这衣服却是刚刚好,显然还是和陈景焕想的有点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