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慈行用手背挡了挡嘴唇,望着窗外笑了出来。她想起曦明上回要坐艾登的车,艾登拒绝的那么干脆果断,今日却是看了她一眼直接答应了。不过赵慈行万万是不相信梁曦明是真的打算去瑞雪做件新衣裳过年的。四季要不更迭,梁曦明可以两件衣服打换着穿,过一辈子。说起来曦明还是九江的大户人家出身,从小吃穿不愁的。有些人吃穿不愁,反倒越不讲究。而艾登是另一类人,就赵慈行已经知道的,他从小到大经历了很多事,吃了很多苦。艾登自己说的,他想要钱想要枪。想要钱,不难理解;但想要枪,可以有很多解释,就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赵慈行觉得只有一个解释是最合理的。
梁曦明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听宿琴说,考完试那天你们一起去了学校附近那家瑞雪,她说你看中了其中的一样颜色款式,怎么我们今日去的不是同一家吗?”
“我们去樱桃照相馆附近那家。”艾登在前面说。
赵慈行侧脸去看梁曦明。曦明一有事瞒着她就紧张,此时梁曦明两只手的手掌都贴着他自己的膝盖。她盯着梁曦明那两只手,莫名问道:“你是不是溜进了林姣的四合院,发现了她的瑞雪旗袍?”
梁曦明震惊地看向赵慈行,又连忙故作镇定,掩饰紧张。“慈行何出此言?”
“做新衣裳过年?”赵慈行忍着不笑,一脸严肃,“曦明,我们认识十年,你这十年做了几件新衣裳?别再胡扯,赶紧说实话。”
梁曦明看了看赵慈行又去看前座开车的男人,心知这是瞒不过了,他们都知道他是秋游子。“是,是,”梁曦明掌心离开膝盖,紧张好像也随之离他而去了,“我有天夜里溜进去的。四合院还封着,翻墙进去可不容易。我本也不认得,只觉得其中一件跟宿琴有回穿得有些像,便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就看到内里缝着瑞雪二字。蹊跷得很,一来林姣似乎从未穿过这些旗袍去学校,二来她在瑞雪做了好几件旗袍,按理瑞雪的裁缝伙计该认识她才是,且无论是樱桃照相馆附近还是学校附近,又都有店铺……却不曾听警署的人说起过瑞雪方面的线索。艾先生也从未提过。”
梁曦明娓娓道来,他的怀疑与此前艾登和赵慈行的怀疑如出一辙。
“所以一会儿到了瑞雪,你打算如何?”赵慈行试探着问。
梁曦明道:“先看看……”又有些不满道,“慈行,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我虽不是警察,但也晓得探案需要隐蔽,就算有什么怀疑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问出来说出来。”他说着又看了看这前后的二人,“我知道你们跟我是一样的打算,兴许比我走的更远一些。”他心里觉得慈行有些不地道,瞒了他多少事。
“梁先生……”艾登忽地叫道,“你怎么看凶手没有拿走那些旗袍?”
“我的愚见是,他忘了,后来想起来再去取走的话,反倒让警察怀疑。”梁曦明说着看向赵慈行,是问她的意思。
赵慈行皱着眉点了下头,“你说的是一种可能性。也有可能凶手就是不想拿走,那对他来说很重要或者一点也不重要。如果是很重要,那一定代表了什么……”她说到这里原想提那个印章,但考虑到涉及叶莲娜,不好说出来,她想的是凶手似乎喜欢“故弄玄虚”,喜欢“仪式”。
“如果不重要呢?”梁曦明见赵慈行忽然不说了,急忙问。
艾登答了梁曦明。“那我们这趟就白跑了。”
“我看不会。”赵慈行道,“瑞雪古怪得很。”
梁曦明一个人查探此事久了,好不容易有同路人,他也不用隐藏自己的秋游子身份,忙不迭地问:“此话怎讲?”
赵慈行便把那天跟宿琴去瑞雪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梁曦明听的时候一言不发,听罢说道:“的确是古怪,的确是古怪。不过慈行,有一点我想说道说道。”
“你说呀。”
“我虽是觉得宿琴的想法有些可悲,但也是人之常情……换个角度想,未尝不是一种进步,你要知道,还有些女子裹着小脚活着。她们有什么错呢?错在没有生在一个更好的家庭,接受新思想吗?”
赵慈行一笑,没有辩驳。曦明是真正教书育人的人,有原则,有胸襟,多一些像他这样的人,就多一些希望。
“反倒是她说你和赵先生的那些话让我难以释怀。”梁曦明兀自说着,“只是既然你都原谅她了……”
“她说什么了?”艾登回了下头。
“有天晚上你来找慈行不是见着她哭了么……”梁曦明傻愣愣解释起来。
赵慈行赶紧拿膝盖撞了一下梁曦明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