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维也纳也像所有其他城市一样,广大的穷人、无产阶级却营养不良,衣衫褴褛,住在贫民窟里。但是作为帝国的首都,而且作为中欧最大的工业中心,维也纳还算繁荣的。下层中产阶级人数众多,积极参与政治活动,工人
们纷纷加入工会,社会民主党的力量在迅速发展。全市人口这时已增至两百万,生活之中有一种沸腾的景象。民主势力正在排挤哈布斯堡王朝悠久的腐朽的专制势力,教育和文化已向群众开放。因此,1909年希特勒到维也纳来的时候
,一个囊无分文的青年也有机会受高等教育,或者同为数众多的职工一样,到工厂去做工,作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希特勒的好友,同他一样微贱和默默无闻的库比席克,不是已经在音乐学院中崭露头角了吗?
不过年轻的希特勒并没有去努力实现进建筑系的抱负。他根本没有申请入学。他也不想学什么手艺行业,或者从事任何正常的职业。相反,他宁愿干些扫雪、拍打地毯和在车站扛行李等杂七杂八的零活。
饥饿驱使希特勒从一个街头流落到另一个街头。他经常夜宿在公园中的长椅上或随便哪家的大门洞里,白天在小酒肆和候车室中以廉价食品充饥。直到1909年圣诞节的前夕,他终于把自己的最后一些冬服典当一空,失魂落魄地进
入麦德林的一个流浪者收容所。这家收容所是由当时的一个社会福利组织资助主办的,其主要支持者是一个姓埃泼斯坦的犹太人家庭。与当时的其他收容所相比,这是一个时新、清洁、慷慨的地方。然而,无论何人,一俟在这里落迹
,便会被社会和自我意识判定为失败者,并滑到了市民阶层中最低贱的地位。
难怪在将近20年后,希特勒这样写道:
对许多人说来,维也纳是个尽情享乐的天堂,寻欢作乐的场所,但是对我说来,它却是我一生中最悲哀的时期。即使到今天,这个城市在我心中也只能引起不愉快的想法。对我说来,这个逍遥自在的城市的名字,所代表的就是5年
艰苦贫困的生活。在这5年中我被迫求职糊口,开始当小工,后来当小画家。收入之微薄,不足以填充我每日辘辘的饥肠。
&ot;当时饥饿是我忠实的伴侣,它同我形影不离,我的生活就是同这个无情的友人进行的一场长期搏斗。&ot;
但是,尽管他挨饿受冻,他却从来没有去设法寻找一个固定的职业。希特勒所说的&ot;小画家&ot;,只不过是绘制一些拙劣的维也纳画片,内容常常是一些著名的景物,例如圣斯蒂芬大教堂、歌剧院、伯格剧场、舒恩布伦王宫或者舒恩
布伦公园中罗马时代的遗迹。这些画片多是矫揉造作、没有生气的,很像一个初学建筑的人所画的粗糙的速写,他有时添上一些人物,也画得非常拙劣,好像连环画一样。
这种可怜的玩意儿,希特勒也许画了几百张,卖给小贩装饰墙头,卖给商人嵌在陈列出售的画框里,卖给家具商把这种画片钉在廉价的沙发和椅子靠背上。当时在维也纳,这是一种流行风气。希特勒也能画一些商业性的东西。他
常常为小铺子老板画招贴画,给泰第狐臭粉这种商品做广告。有一张画据说在圣诞节时还赚过一些钱,画的是圣诞老人在叫卖色彩鲜艳的蜡烛,还有一张画的是圣斯蒂芬大教堂的哥特式尖顶,高耸在一堆肥皂上。圣斯蒂芬大教堂的尖
顶是希特勒从别人的画上百抄不厌的东西。
在维也纳这些流浪的年代中,希特勒的装束是十足的波希米亚式的流浪汉。身穿一件破旧的黑大衣,长至足踝,很像一件土耳其长袍,这是一个匈牙利籍犹太旧衣商送给他的。头戴一顶油腻发光的黑呢帽,四季不换,他的一头乱
发,前额斜梳,像他日后那样,颈后的头发乱糟糟的,盖住了肮脏的衣领,因为他很少理发修面,两颊和下颏往往胡髭丛生。他很像一个基督教徒中间出现的鬼怪。
第二章浪迹维也纳(2)
希特勒认为,维也纳的时代,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时代,也是&ot;最有价值&ot;、&ot;最有意义&ot;的时代。他写道:
&ot;维也纳过去是,而且现在仍旧是我一生中条件最艰苦的学校,也是最彻底的学校。我刚踏进这个城市时还是一个孩子,离开时却已成人,性格也变得沉静严肃了。
&ot;在这个时期中,我形成了一种世界观,一种人生哲学,日后成了我一切行动的牢固基础。除了我当时打下的基础之外,我后来很少需要学习什么东西,也不需要改变什么东西。&ot;
其实,希特勒在维也纳所谓形成的一成不变的哲学思想,大部分是空虚的陈腐思想,有时往往荒唐可笑,而且是受到粗暴的偏见的影响形成的。这些思想并没有什么独创之见,只不过是从20世纪初叶奥地利激烈的政治生活的大漩
涡中原封不动地拣来的破烂货而已。
当时,这个多瑙河畔的帝国,正由于消化不良症处在奄奄一息的状态中。好几个世纪以来,在人口中占少数地位的日耳曼奥地利人统治着一个拥有十多个民族的多语言的帝国,把自己的语言和文化强加在它之上。但是从1848年以
来,他们的控制地位日益削弱,他们不能同化少数民族,奥地利不是一个大熔炉。19世纪60年代,意大利人分裂了出去;1867年,匈牙利人在所谓双重王室的制度下赢得了与日耳曼人平等的地位。到了20世纪开始的时候,各个斯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