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遐周不太适应伤员的特殊待遇,撇过头去,看向车窗外。
有一个穿着浅蓝色病号服的人站在路边,远远地注视着此处。
费遐周知道那个人在看自己,他坦荡而无畏地与他对视,隔着喧哗的马路和透明的玻璃窗。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拉扯窗帘,将这道目光彻底阻绝在外。
颠簸的路途中,费遐周倚靠着聂瑜的肩膀,做了一场梦。
他再次梦见了那双灰色的眼睛。
常漾和费遐周是一个班的同学。
他们有很多不同。费遐周是老师偏爱的三好学生,积极学习、认真完成作业,因为是跳级进来的,他总害怕自己跟不上班级进度,因而格外用功。
但常漾则全然相反,迟到早退、插科打诨,一到周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回来时不是一身脏就是一身伤,不用猜都知道,指定是去打架了。
另外的两位室友很不喜欢他,但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偶尔趁对方不在时抱怨他带坏学校风气。
费遐周却觉得,在所有人都为了学习争得头破血流的学校里,常漾却带给他极大的熟悉感。
就像是……
从前住在隔壁巷子里的邻家哥哥一样。
费遐周总会为常漾留一盏灯。
大部分时候是边刷题边等他,有时候实在熬不住了也会先睡,但台灯不管,照着门口,担心他太晚回来会摸黑摔着。
常漾期中考又是倒数,班主任知道费遐周和他是室友,就将费遐周调到他身边做同桌,希望好学生能带着帮帮他。费遐周也听话,时常督促常漾的作业和笔记,比催作业的课代表还勤快。常漾总是嘲笑他拿个鸡毛当令箭,作业仍旧不写。
室友也总劝费遐周,常漾这种人谁劝都没用,根本不会对别人有一点感激。
费遐周却只是笑笑。他的照顾只是出于自愿,并非为了感激。
终于有一天,常漾被他磨得不耐烦了,在教室里一脚踹翻费遐周的椅子,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他妈管好自己吧!一天到晚罗里吧嗦,你贱不贱啊?”
终归还是不一样。
费遐周在这一刻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