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淼朝着黄子健屁股踹了一脚,抬高了下巴质问:“是不是说我坏话呢?”
聂瑜毫不犹豫地把队友出卖了,“他说你长得没赵萌萌好看,还说你是凶婆娘。”
“关你大爷的屁事!”沈淼操起记录本就拍在了他的后背上,痛得黄子健哇哇地大喊“姑奶奶我错了”。
肇事者抱臂看着又吵又闹地两个人,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他们仨在队伍的最后头,离最前方的班主任十万八千里,肆无忌惮地闹腾着。不知不觉中,老生常谈的演讲稿也在赵萌萌清甜的嗓音中进入了尾声。
“最后,祝愿所有高三的同学都能在未来的一年里努力拼搏,为了我们光辉的未来而奋斗不息!谢谢大家!”
演讲结束就意味着可以回教室歇着了,聂瑜很捧场地鼓起了掌,准备好了随时拔腿就走。
“感谢赵萌萌同学的发言,我们——”
音响里突然发出不具名的噪音,尖锐刺耳。一片嘈杂中,隐约可以分辨出,是赵萌萌在下台时和身后的教导主任撞了个面对面。但聂瑜他们的位置太靠后,不能看清国旗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筒没有关闭,教导主任在一旁说了些什么,被放大音量飞声音立体环绕传遍操场:“同学,你的东西掉了。”
不过是掉了个东西,前方的人群却在下一秒骚动起来,哄笑声排山倒海似的翻腾起浪潮。
黄子健最是爱好热闹的人,他使劲儿拍了拍前排同学的肩膀,问:“怎么了?前面发生什么了?”
信息的传播需要媒介也需要时间,等黄狗仔打听到消息内容时,聂瑜已经不耐烦地走了。黄子健连跑带追地赶上他,好似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闻,笑出了后槽牙。
“刚才赵萌萌下台的时候撞到了王大海,兜里的东西掉出来了。”黄子健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聂哥你猜,是什么东西?”
聂瑜斜眼看他,“爱说不说,猜你妹。”
黄子健压低了声音,幽幽揭晓答案:“是卫生巾!”
“哦。”聂瑜面不改色。
“哦??”
“哦。”
黄子健傻眼了,“不是,聂哥你怎么没点反应啊?卫生巾诶,王大海捡到了她的卫生巾诶!”
王大海就是教导主任,一个长年把Polo衫塞进裤子里,挺着个啤酒肚到处监督学生的中年男人。
“你想要什么反应?”聂瑜冷笑,“跟你们一样哄堂大笑,当个了不得的八卦一样到处宣扬吗?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卫生巾是王大海留着自己用的呢。”
黄子健摇了摇头,很失望,“聂哥你这人吧,有时候真挺没劲的。”
聂瑜抬手就猛敲他的脑袋,教训道:“是你们太无聊了吧?小学没上过生理课,高中生物还没考过及格吗?拿人家小姑娘的私事取笑,很有意思?”
“你不是跟着赵萌萌不熟吗?怎么还护上她了?”黄子健委屈了,“我就随口一说而已。”
聂瑜无话可说,“行了,回教室吧,管好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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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淮中学的晚自习下课时间按照年级划分,错峰出行。每个年级间间隔半小时,高一九点半放学,高二十点,高三十点半。
过去在建陵一中,只有住校生才要上晚自习,费遐周走读,每天下午五点半就拎着书包去社团进行活动,八点回到家写两个小时的作业,十点钟就可以洗澡准备睡觉了。而育淮的晚自习六点半就开始,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漫长。
下课铃声刚响,费遐周头一个收拾好书包,最先从后门溜了。
一场雨将暑气驱散了大半,晚风凉爽,舒服地萦绕在脖间和脚踝。
放学时的校园才最充满生机。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说着晚自习没讲完的话,或三两成团或追逐嬉戏;校外的小吃摊排起了长队,烤冷面、烤面筋、拌凉皮,人手一杯五毛钱的酸梅汁,风里都混着孜然和辣椒粉的雾气。
快走出校门时,费遐周在人堆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个头很高,站在人堆里也很扎眼。深蓝色的短袖,背后印着白色的英文字母,只齐到膝盖以上的黑色短裤,粗糙的针线在两侧大大的工装口袋绣着GUCCI的盗版logo。
他双手插袋,耳朵里塞着红色的耳机,皱皱巴巴的线绳连着口袋里的mp3。校门口又被接送孩子的家长们堵住了,水泄不通,人群前进的速度很慢,他却并不着急,有节奏地晃着脑袋,时不时歌唱几句歌词,十分投入。
戴上耳机就能藏进自己的世界,这就是聂瑜。
费遐周看了眼手表,却有些困惑。
现在依然是高三的晚自习时间,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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