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愫祎最近看了太多的东野圭吾,关于罪案的脑洞被带大了,虽然明知那么玄乎的事鲜少发生、也不太可能是周维四叔之流所能达到的水平,还是吓得手都软了,那种慌张失措六神无主,是她从未经历过的魂飞魄散!
她掏出手机想要打给顾奕擎,或者给他发短信,手却抖得按不准键。
而且……万一他不接电话或不回短信,岂不是将煎熬拉得更长?
坐在旁边的是一个还算熟悉的同学,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程愫祎的失态,关切地转过来问怎么了。
程愫祎有口难言,连自己也不明其意地摇摇头。
离下课还有半小时,她却一分钟也等不下去。
她看了看老师,终于咬牙起身,从后门跑出教室。
程愫祎径直跑到离教学楼最近的图书馆,对门口的保安亮了亮学生证,就迫不及待地问:&ldo;你好,请问……顾奕擎还在学校工作吗?&rdo;
那人看着面生,不认识程愫祎,一脸莫名地看着她,一时没有回答。
程愫祎担心他会不会是新来的,根本不认识顾奕擎,正想开口再问,不料那人突然回答了:&ldo;他在啊,你找他有事?&rdo;
程愫祎大大松了口气,一时只觉得面部肌肉抽搐,根本控制不住那种似悲似喜几欲发狂的奇怪表情。
那个保安满脸狐疑:&ldo;你找他什么事?&rdo;
程愫祎用力摇头,什么也答不出来,转身离开。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她有些激动过了头,心跳得又快又乱,脑子完全是空白的,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思考,以至于后来才回到教室就马上下课了‐‐不过短短五分钟的路,她走了二十分钟,因为花了十多分钟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旁边的同学看程愫祎匆匆跑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以为她是拉肚子上厕所去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热心地给她分享后半堂课的笔记,程愫祎则一边感激地将那页笔记扫描到手机里一边满心感慨地想:这事是不是就算过去了?周维已经消停,奕擎也没事,奕擎他,没事……
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只有一串号码,但不需要有名字,她也知道来自于谁!
程愫祎僵住。
那个号码固执地不断呼入,直到自动切断,但马上又再度呼入。
程愫祎假装是收拾东西腾不出手,避开同学好奇探究的目光,背起书包背过身去,才边走边接起:&ldo;喂?&rdo;
&ldo;你找我?&rdo;对面那个声音,有些虚飘,似乎他也不敢确定,或怕惊醒某个莫须有的幻梦。
&ldo;嗯……&rdo;她没法否认。
&ldo;什么事?&rdo;
程愫祎咬了咬嘴唇,终于压着声音问出来:&ldo;我上次……不是叫你离开吗?&rdo;
对方沉默。
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忽而倒涌而来,程愫祎只是后怕,又难以言明,不由语气就有点重:&ldo;你为什么不肯走?干嘛非要留在这里?我给你开的那些条件不够吗?那你提,行吗?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rdo;
程愫祎的脚步停在教室门口,质问也断在喉咙里。
顾奕擎就站在走廊的另一头,握着手机遥遥注视着她:&ldo;就连我的存在也碍着你了,是吗?一定要我走?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我走?哪怕我已经避开你的一切感知,也避开你老公的一切感知,对你们而言与不存在完全没有差别,这里也还是容不下我,对吗?&rdo;
程愫祎怔怔地站着,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模糊着颤抖起来。
&ldo;我知道你跟他又和好了,我知道他每天看你看得很紧,连校门都舍不得你自己走进走出,非要车接车送,可我也没有打扰你了呀!你用得着这么赶尽杀绝吗?你用得着这么急于向他证明自己吗?
&ldo;顾太太,我知道你们家厉害,但也不至于连这个学校用不用一个小保安都要亲自来过问吧?所以我今天如果还不走又会怎样?你们就要去找我的上级了,是吗?之后呢?把我赶走之后,还要确认我离开这座城市,对吗?如果我再不走,是不是就要动用警力遣送了?
&ldo;哦,我是本市户口,不好操作对吧?那么是不是黑道的手段都要用上,就为了要我终身都不再出现在你们的世界?!这是你们的世界,对吧?那我呢?哪里是我的容身之所,你告诉我?这座生我养我的城市,我的家乡,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对吗?就因为我爱错一个人,碍了你们的眼?&rdo;
程愫祎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扎到掌心里。她心里大喊着不是的不是的,牙齿却咬住舌头,不让自己开口,千万不能开口。
就让他这样想好了,她说不出口的话,就让他自己说好了,不要否认,不要否认,如果这能帮他死心,如果这能保他平安,如果这能让他放下她……
待她终于放下唯余一片盲音的手机时,口腔里已弥漫开一片带着腥气的铁锈味,而视野尽头的那个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眼前颤抖不止的世界终于随着急剧下坠的水光迅速沉落,脑子里还在一遍一遍回荡着他最后那句&ldo;好,如你所愿&rdo;,与久久滞留耳畔的盲音糅杂在一起,那么茫然,而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