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和喧闹是分手前最好的发泄。明天,这些人都将像鸟一样遁入山中,有的将外出打工,有的重回种玉米、挖药材的山中生活。
幺哥说他还是去重新找一个大篷车似的表演团入伙,他说他只有拉琴的命。他已经喝醉了,在乱哄哄的气氛中将艾楠叫到屋角说,我没什么送给你的,留一个告诫给你吧,这里会出人命的,你得小心一点,二胡的弦断了,这断弦从来是很准的。
艾楠重新回到餐桌边时,看见刘盛和蕨妹子正端着酒碗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好、好酒!”刘盛舌头发僵地说。艾楠心里一阵厌恶,望了一眼不怎么喝酒的徐教授说,我们走吧。徐教授站起身,本想叫上摄影家一起离开的,但看见摄影家也酒兴正浓,便没有去扫他的兴。
夜已深了,月牙在天但光线非常微弱。艾楠和徐教授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北边院子走去。背后有脚步声,是石头追了上来,他说艾楠姐我要告诉你,我还不会离开这里的。等到公路通车你离开这里后,我再安排自己的去向。艾楠感动地说,石头弟我没什么,你放心好了,不会出什么事的。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这少年在暗黑中转身跑回去了。
艾楠和徐教授回到了住处。徐教授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外说:“需要我陪你过去吗?”艾楠说不用了,就在隔壁院子,两步路就到,教授你就休息吧。
艾楠从一个窄窄的通道进入了自己所住的院子,黑色的芭蕉树使这里显得比别处幽深一些。她进了屋,开灯后屋内的一切便浮现出来。她的被子是平铺在大床上的,但此时稍显零乱,里侧处还凸起一小块,仿佛被子没有拉平的样子。
艾楠打了一个呵欠,感到非常困倦。昨夜没有睡好,刚才又喝了一点酒,眼皮都快撑不住了。她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伸手关灯后睡觉。
这个晚上,艾楠的困倦程度非常奇怪,进屋后看见被子有些凌乱也没有多想,头脑里仿佛不会思维似的一片空白。
后半夜,艾楠醒来,模糊地记起睡梦中翻身时老碰着一个什么东西,便在被子里伸手往旁边一摸,她的手触到了一个冰凉而僵硬的肉体!
这一刻的惊悚无法形容,艾楠惊叫一声后几乎是滚下床来的。她的心就要跳出胸腔来,她必须张大嘴巴出气否则就要窒息。她开了灯,猛地掀开被子一看,天哪!一个死去的婴儿躺在她的被窝里!这婴儿双眼紧闭,两只小手痉挛似的弯曲着,整个身体已经僵硬。
艾楠冲出门去大叫起来,不知栖息在何处的夜鸟被她的呼救声惊吓得扑的飞向夜空。
邻院里的徐教授和喝酒晚归后刚睡下不久的摄影家都赶过来了,艾楠被人扶着后才感到天昏地转。后来,她听见人声越来越喧哗,睁开眼睛时看见南边院子里的人都赶过来了,她看见刘盛、蕨妹子、石头等很多人都围着她。从人群的fèng隙中,她看见摄影家正将死婴抱出来放在地上。她听见有人在说这是一个鬼娃吗?刺一刺身上看有没有血,鬼娃是没有血的。
天亮后,镇东头的农户也赶过来看稀奇了。所有的人都议论纷纷,但没有人知道这死婴是从哪里来的。太阳已升得老高,有人在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挖了一个坑,将死婴抱出去埋了。
艾楠又回到了南边院子里,好像老天不允许她和刘盛分开居住似的。她躺在床上,身子一直有点发抖。她不敢回想夜里发生的事,可是越不敢想越无法控制地要回想,那婴儿紧闭的眼睛和痉挛似的手形不断浮现出来。
“我这次是真的相信有鬼魂存在了。”刘盛守在床边说,“上次听你说有婴儿在你的床上,我还以为是你的幻觉。”
“那婴儿还会再来吗?”艾楠感觉到事情并没有完。
刘盛说不会吧,那婴儿已埋在土里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具小小的骰髅。
“啊———别说了。”艾楠觉得刘盛安慰她的话也让人心惊。
外面的院子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只有一只蝉在鸣叫着下午时光。
“蕨妹子的人都走了吗?”艾楠问道。
“都走了。”刘盛说,“现在只有蕨妹子和石头还暂时留在这里。如果他们再一走,这院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蕨妹子和石头什么时候离开这里?”艾楠问。
“还没决定。”刘盛说,“也许还得呆一段时间。”
正说着,院子里有了脚步声,蕨妹子和石头走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