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盛心里“格登”一声,好像蕨妹子的话另有什么含义似的。果然,蕨妹子接着深表同情地说:“听艾楠说,你们的孩子如果还在世的话,已经该3岁多了。这孩子是怎么死的?太可惜了。”
“哦哦”,刘盛一下子六神无主,“我们哪有过什么孩子,她怀上过一次,流产了。”刘盛对事实做了点修改,他只能这样说。
蕨妹子叹了口气表示惋惜。她说艾楠太可怜了,这次失踪如果找不回来的话,她连后代也没留下就消失了。“不过,你们俩的感情好像并不太好?”蕨妹子突然问道。
刘盛一惊,急忙连口否认。这个蕨妹子怎么这样看他们呢?刘盛甚至觉得有点愤怒。“我们非常相爱。”刘盛发自肺腑地说。
“但是,昨天夜里喝酒时,我说艾楠离开酒桌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你说让她去死吧。”蕨妹子疑惑地说。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刘盛一点记忆也没有了,他觉得他不可能说这句话。
蕨妹子说他肯定说了,不过她又替他解围道,夫妻间说句气话也没什么。只是她发觉刘盛和艾楠都不开心。昨夜喝酒时徐教授悄悄告诉她说,是因为那个叫麦子的小女孩将他们搞得心烦意乱,蕨妹子说,风动镇这一带她都熟悉,还没听说过谁家的小孩叫这个名字。
“我想,艾楠的失踪也许与这个孩子有关。”蕨妹子望着刘盛说,我很想帮助你。你放心,没有要拉你入伙的意思。公路断了,困在这里挺难受的,昨夜看见你喝闷酒时就想帮你做点什么事,没想到,艾楠接着就丢了,明天我还会让兄弟们寻找的。”
刘盛喝了一口酒,很感激地望着蕨妹子说:“能找到艾楠吗?”
蕨妹子望着门外的黑夜不再说话。刘盛突然无端地想到,人死了,就像这黑夜一样的安静吗?21三天过去了,失踪的艾楠和摄影家一点音讯也没有。刘盛也不敢回到房间里睡觉,便每晚在蕨妹子那边喝酒,半夜后便睡在那大房子的地板上。那个叫石头的半大小子给他抱来被子,说是山中的夏夜还是很凉的。刘盛知道这是蕨妹子安排的,可对这个忠实的小兄弟还是很感谢。白天,刘盛和蕨妹子带着一伙人去找艾楠和摄影家时,这个小兄弟在山道上跑得比狗还快。
三天来,寻找的范围不断扩大,从风动镇延伸到整个山谷,并且还往天脊山上爬了一段路。徐教授也加入到找人的队伍中来,刘盛发现他的神情有些恐惧和悲伤。徐教授说,他到风动镇来就是为了寻找,可没想到最后是找人,这比寻找古化石紧张多了。这是两条人命啊,徐教授说话时声音始终有点颤抖。
黄昏时分,找人的队伍回到风动镇。万老板正坐阶沿上,对着蹲在石板路上的黑猫说话。他说黑猫黑猫你看见他们消失的,你给我指一指,他们去哪个方向了。说完便嘘了一声,黑猫一惊便往东边跑,万老板正要判断人在东边时,那猫又折回身往西边跑,然后一缩身子便窜上屋檐去了。万老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蕨妹子说你别瞎折腾了,快去弄点好吃的东西晚上送过来。
天快黑的时候,刘盛坐在疗养院南边的院子里心事茫然。幺哥将二胡架在腿上又在拉那曲凄凄凉凉的《江河水》。黑娃去县城办事还没回来,蕨妹子说翻山越岭只是单边也要走两天的。在这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艾楠你找到归宿了吗?刘盛眼睛又湿了。他突然想回他和艾楠所住的房间去看看。他无端地觉得艾楠也许已回来了。
刘盛离开了此地,走过一片山坡,进入了疗养院北边的院落群,他回到了他的房间,屋子里一切依旧,没有艾楠回来过的痕迹。绳子上晾着艾楠失踪前洗过的牛仔裤和t恤衫。刘盛伸手摸了摸,心里一阵刺痛。那只小红鞋仍在墙边地上,仿佛散发着一个死去的孩子所特有的怨毒。
天已黑了下来,刘盛不敢久留,他得回到南边的院落去了。那里有酒和人声喧哗,仿佛已是刘盛的救命之地。
他向门边走去,拉开房门时猛然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孩正站在他面前,仿佛她一直站在门外等着他开门似的。
“你是谁?”刘盛大吃一惊,同时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这位大哥,我来找你商量一件事。”门外的女人站在暗黑中说道,“听说你们夫妇俩很想要一个小孩,我把这个孩子送给你们,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愿意接收?”
刘盛感到头皮发麻,脑袋里嗡地一声,他想完了,都说艾楠失踪后他留在这屋里会出事,没想到躲了三天还是没躲过。那面目不清的女人抱着婴孩堵在门口,这使他围在屋里无路可逃。屋内一片黑暗。他在极度惊恐中连电灯开关也找不着了。
“你同意吗?我把这孩子留下了。”暗黑中的女人一边说一边走进屋来。刘盛退到墙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刘盛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墙躺着,屋内灯光明亮,徐教授正蹲在他的旁边。
“我遇见鬼了。”刘盛有气无力地说。
徐教授也很惊恐,他说他在隔壁院里听见刘盛的惨叫声便赶了过来,刚好看见一个人影正走出院子的另一个出口。从背影看是一个女人,走得很惊慌的样子。徐教授正想喝问,那人影已消失了。
“也许是个人吧,她来找你做什么?”徐教授想减轻点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