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摇了摇头,“凡尘俗事有何可言?”说罢飘然离去了。
钟叶文只得目送着他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怅然叹息,回想道人说的话深感大儿子再难寻回,想到老来丧子不觉悲从中来,浑浊的双眸中落下泪来,呆呆的在门前站立了片刻,命跟在身边的小厮去备马,打马去了城外的天云观。
云无岫忐忑不安地坐在暖阁内软榻上,每一日小厮们带回的消息,皆与从前那些零散的凄惶的梦境不谋而合,令她深感惶恐害怕举足无措。
梦里的那些凄凉是她深刻地悲伤,是与钟牧昇“纵使相逢应不识”的离别,那样的凄冷离别比任何悲伤都令她恐慌,钟牧昇不在的这段日子,她寝食不安茶饭不思憔悴了许多,只把听秋和宛冬心疼的暗暗抹泪,劝她好好保养身子,云无岫却只是叹气。
“老爷好像是去城外的天云观了,我听蒋明说老爷刚出门遇到了一位高人,只怕他能算出来咱们大少爷去了哪里。少夫人不要着急了,等老爷回来,说不准少爷也能回来了。”宛冬掀帘子进来,看见无岫又坐在软榻上无声的落泪不禁宽慰道。
听秋将一方小巧玲珑的红铜手炉装上新碳放在了云无岫手上,她摸了摸无岫冰凉的手,从床上拿了一方玉兔锦毛毯子盖在了无岫身上,见自家姑娘一直不肯说话,便接了宛冬的话茬道:“姑娘万万保重身子才好,这才几天又瘦了许多,若是大少爷回来岂不心疼?岂不怪罪我与宛冬不会照料姑娘?纵是担忧少爷也不该委屈了自己。”说罢拿着帕子将无岫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又将宛冬刚刚泡好的一杯红枣茶递了过来。
云无岫接过茶盏,双眸中再次沁出泪来,“我原以为此生能嫁给牧昇就是造化了,谁料竟如此不济……”那杯茶握在手中却喝不进去。
“少爷会回来的。”宛冬心疼的上前安慰道。
云无岫却倍感无望地摇了摇头,“他不会回来了。”她心里那种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令她胆寒不安。
“姑娘莫要说这样的话。牧昇少爷会回来的。”听秋听了这话只觉得分外凄凉,令她心疼忍不住红了眼眶。
主仆正说着话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听秋急忙出门去看,只见钟夫人带着几个丫鬟赶了过来,听秋忙上前施礼道:“何事竟劳太太亲自过来?”
钟夫人一改往日温柔慈祥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进了屋内。听秋忙跟在身后。钟夫人却回头道:“你且在这站一会儿不必进来了。”
云无岫听见屋外的声音忙命宛冬打帘子,然而宛冬还未伸手钟夫人却已经掀帘而入,云无岫见婆婆神色不对似有怒气,忙起身迎了上去施了个万福道:“母亲现在过来所谓何事?”
钟夫人上下打量了几眼云无岫,长叹了口气道:“自然是要事。”说着看了一眼宛冬,“你先出去。”
“是。”宛冬忙应声退了出去。
钟夫人继续道:“岫儿,你与牧昇青梅竹马,我原本也是喜欢你的,只是正因为牧昇娶了你,才无端的失踪了,天云观的高人说牧昇是因为你才失踪的,可怜我儿才……”话说了一半便哽咽着再说不出来,停了片刻钟夫人擦了擦眼泪方又道:“我若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就不该让你们成亲。如今看见你这样憔悴,我怎么能够不伤心……”
云无岫听此话亦是悲从中来,如果真如那些道人所言那么她宁可不嫁给牧昇。
钟夫人拉过她的手摩挲着半晌说道:“可怜见的,我知道你也着急,牧昇失踪了对你也是一件残忍的事,这许多天竟消瘦了这许多。好孩子你暂且先回娘家去吧,忘了牧昇,再寻个好人家吧。牧昇回来也不会怪你的……”
“母亲……”
“那位高人说了,你离开了钟家,牧昇或许会回来,好孩子听母亲的话,为了牧昇,也为了你自己。走吧……”钟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无岫眸中无限恳求。
霎时间云无岫的心似是被滚油烫过,万分沉痛,虽不舍就此离去,但依旧对钟夫人的话抱了一丝希望:若是自己离去,能让牧昇回来,她愿意就此离开钟家,哪怕此生与钟牧昇不复相见,哪怕他回来另娶他人,她也宁愿他好好的。她忽然跪在了钟夫人脚下,悲泣道:“母亲所言无岫记下了,岫儿愿为牧昇离去,只希望他能平安回来。万望母亲保重。”
钟夫人将她搀扶起来,“岫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事不宜迟,我便不留你了。”说完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