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罗夫人扬着下巴,眼连瞧也不瞧她,在侧的彦如玉会意,气势汹汹地走将上来,柳眉轻挑,“你一个丫头,怎配和夫人说话?何为真心?何为真爱?莫说此等话令人啼笑皆非,身为姑娘的婢女此话从你口中说出,岂不丢尽了你家姑娘的脸?”
花菍一直跪在地下低头听训,都是平等的家奴以这样指着鼻子、脸,申诉家主,这便是最失颜面的事情,花菍愣了一下,自然知道她有心欺辱,她一冲性儿地站起身,不屑道:“你以为你是谁?满嘴里酸文假醋的,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娘娘了?”
彦如玉气得红头胀脸,“牙尖嘴利的贱婢!如此不知尊卑,活该撕了你的嘴!”她扬手溜扫一挥,欲要扇那花菍地脸。
这当儿,雪梅迅速地攥住了她的腕子,“花菍是我的丫头,若要罚她合该我来才是,越性儿的你要出头,算什么分上!你要撕她的嘴,我倒看看你敢当着我的面动她分毫!”
彦如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夫人的意思谁敢不尊?夫人叫我罚谁便要罚谁,哪一个敢折腾!先斩后奏也是有的!”她左手得便对准花菍的脸,甩手就是一计漏风巴掌,那白皙的皮肤瞬间淤红了一片。
雪梅不防她真的动手,她很恼火再也按耐不住了,想也未想照着她的脸怼扇了回去,“你且给我记住,种了恶因,必有恶果相还!”
彦如玉恼羞成怒,揪起雪梅的衣襟便上前厮打,容若一直在旁忍耐,他抢步上前护住了雪梅,微眯着眼厉声道:“反了你不成?还不退下!”
此刻,苏逸堂早已看不下去,他用力甩了几下袖口,带出佩刀向众人拉开阵仗,“是该着动手的时候了,还犹豫什么?我掩护,你们快走!”后面的曹寅及叶武师早已等得冒火,瞬间闯入人群,刀兵之器砰砰炸响。
“都给我围住,看他们跑得了哪一个!”觉罗夫人一向善谋,如此大动干戈着实笃定,“我的儿,你以为有舍身忘死的知交便无后顾之忧了吗?”
容若听得出,此番话不如说是专门提醒反水之人的暗语,待未及反应,其身后劈手一计,将他砸昏了过去。雪梅见容若被曹寅劈晕,当下吃了惊,一下子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心魂无主地看着他,“曹子清,你做什么?你竟然倒戈?”
曹寅并不慌也甚无悔意,他把容若抱在怀里,侧着头对她淡淡地道:“实属对不住,我不想你害了他。”
第27章无奈归心
题记:香冷金猊燎沉香,何事朔风畏花尽。锦字随波翻红浪,生怕离怀画楼望。当谁解阳关曲,无奈狂踪不由人。千里犹回旧如梦,金粟一点月明中。
大年夜里明珠府出了扫脸的事,为避人耳目,送人回府的马车长列排开停在了东角门处,马车的棉帘依次掀动,容若被捆成了五花绑,由小厮扭着进了门里。
觉罗夫人搭着彦如玉站在门下料理余下之事,只见安管家提着袍子上来,“夫人不要生气,目下这等犯事的小厮均听少主子的指派,何苦来白白与这些人结怨成仇,再则动静闹大了老太太及东府里必会知晓,不若稍稍平息了,罚些月例银子申饬几句便了。”
觉罗夫人缓缓叹了口气,“罢了,我才懒得管,怎么收场你自行处置。”
安管家上前迎了迎,又问:“请夫人的示下,表姑娘那里,仍送回西苑?”
觉罗夫人皱了眉,“先送回西苑,待老爷发落。”不大待见地瞧了瞧他身后的轿马,“诶,我说安管家,怎么没见叶武师跟着?”
安管家回头扫了眼,“从您带人回来就没见着,会不会。。。。跑了?”
觉罗夫人冷笑道:“无关痛痒的人跑了便跑了,对咱没什么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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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钟灵斋离上房很远,是祠堂祭祀之所。小厮扭着容若沿着长廊一路走过,也不点灯,也未有声迹,两旁黑洞洞的似是步步带着他走向了无底深渊,如斯寒风一起一落地吹来,打在身上瑟瑟地透了心凉。
展眼望去黯淡如豆的曲黄泱泱泛起熠耀的光,消无声息地在这蜿蜒且沉长的游廊上连络映带,瞬间便融明通亮,甚是巨观。明珠负着手站在砖甸子上,见了他被绑来,脸色立时怫然了起来,破天的怒火早就憋透了,甩开手便是重重地一记耳光,“逆子!给我跪下!”
他被打得头晕目眩,感觉天地之间一切都在旋转,脚底下失了重心噗通一声跪瘫在地,他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地低着头等着申饬。
“看你成什么样子?我辈清苦,原以为光耀门楣之责可委于你一人,今儿你倒让我好生刮目,如此益滋乖张,实令我痛心疾首!”侧一侧身,做出了请的手势,“祠堂之上,老祖儿眼目之下,可都各个瞧着你呢。我问你,何为人伦?何为立身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