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钟山才又迷迷糊糊睡着。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升起很高。昨天由于太累的缘故吧,几个人醒得都比较晚。
老懒将他们喊起来,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小懒和母亲已开始准备将早饭摆上桌子。
几个人洗漱完毕,饭刚吃到一半,张秃子就过来敲门。老懒将他让进屋里,张秃子便对钟山等人说,张老大请几位赶紧过去一趟。
钟山忙问莫非又有什么事情了?
张秃子说也没有,只是今天张老二出殡,毕竟这两天出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你们过去参谋一下,他会安心一些。
钟山等人只好快速地扒了几口饭,便跟着张秃子过去了。老懒说道:“我也得过去帮忙。”便跟着一起动了身。
刚出院子,村里便响起了唢呐的声音,声音从张老二家方向传开,这是吹鼓手。农村丧葬文化里,是有这样的。婚丧嫁娶都会用到吹鼓手,当然,喜事和丧事吹的内容自不一样。若是喜事,便吹的欢快音乐,《百鸟朝凤》、《大合欢》等等,若是丧事,则曲子偏于悲伤。但是,喜丧除外。
喜丧,顾名思义,便是这丧事要喜办。一般情况下便是死者寿命比较长,或是寿终正寝的。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过了七十来岁便可以喜丧了。这样的人不但丧事是喜办,而且出殡的时候都很晚,往往都等到下午天阳西斜的时候才入土。
与之相反的,若是年轻人成年后过早夭亡,则都是安排在上午。若是还没成年,刚出生或者只有几岁,十来岁,那便丧事都没有,找几个熟悉的人帮着半夜三更的很快就找个地方给埋了,很多坟头都不起。这样的事情,老年间时常有之。
显然,这张老二虽有丧事可办,但是只有在上午出殡,所以张老大这才着急,时间很紧张。
等到钟山他们到了张老二家的时候,发现周围人已很多。张老大兀自在外面忙里忙外,因为他是老大,不用守灵,老二的媳妇独自在屋里盘腿坐在炕上,哭天抢地,那声音似要盖过外面的吹鼓手。其他的亲人则在灵棚里守着。
钟山找到张老大,几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张老大便将上午的事情和钟山三人说了,不在乎就是张秃子刚才说的那一套。
一切都还算顺利,直到准备起灵的时候。
起灵,便是将棺材抬起,准备抬到坟地里下葬。这之前都要有一系列的程序,和张卫国的父亲出殡那晚程序基本相似。只是一个在白天,一个在晚上,一个家里人丁兴旺,一个孤苦伶仃。
当村里一个年长掌事的老头提着马灯带着一对披麻戴孝的人去哭庙的时候,奇怪的事情便发生了。
所谓哭庙,这庙指的是城隍庙。城隍庙,起源于古代的水(隍)庸(城)的祭祀,为《周宫》八神之一,古人认为与人们的生活、生产安全密切相关的事物,都有神在,于是城和隍被神化为城市的保护神。道教把它纳入自己的神系,称它是剪除凶恶、保国护邦之神,并管领阴间的亡魂。后来,民间主要将管理阴间的亡魂看做是城隍庙的主要作用了,它是阳间和阴间的连界站。
哭庙就是告诉城隍,家里人去世了,以后这人就该归你们管了,特意向你们报告一下,同时多烧一些纸钱,说的好听一些是打点,说的不好听一些便是贿赂,希望对死者多照顾一些。
按理来讲,这哭庙烧纸,那纸灰都会飞起很高,而且方向很是奇怪,都是朝西飞。但是今天这刚准备点燃纸钱的时候,一股旋风顿时起来,惹得人费了半天劲都没法点燃洋火。
钟山三人一直跟在队伍一侧,此时见旋风起来,顿感不对劲儿。
钟山对年华说道:“又是旋风,这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看来是有蹊跷呀。”
年华捋着捋那几根稀疏的胡子,然后说道:“前天咱们驾车回来,就是这旋风搞鬼,此时又是它,莫非是同一个?”说着,手里便开始掐指运算。
钟山也凝神静气,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股旋风。
片刻之后,钟山说道:"老年,这风有问题。”
年华点头说道:“看出来了。”说着,便从腰里掏出一张灵符,然后走到那掌事老头身边。
“来来来,人入黄泉魂升天,不愁吃来不愁穿,三个马夫八抬轿,不劳旁人但劳仙。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年华手捏灵符,嘴里突然说了这么旁人听不懂的的话。只见他另一只手食指绕着灵符绕了三圈,这口诀刚说完,那灵符居然腾地一下无火自燃。
见这灵符点燃,年华便赶忙用它将纸钱引燃。纸钱遇火顿时燃烧起来。
大家都被年华这变戏法儿似的举动给惊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哭庙的人都忘记哭了。
但是,此时钟山对年华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这老头很有一套,看似很通俗的东西,而且不在道家常用几大咒语之内,却很是有用,这说明施法者本身道法高强,才能如此。
片刻之后,掌事儿的才醒悟过来,连忙喊着张家人赶紧哭庙。
年华却并没有离开,因为那纸钱虽然点燃,但是那旋风却在不远处一直徘徊,没有离去。而且那烧完的纸钱灰烬被风搅的,一直在上空原地打转,一直不往西去。
年华便又伸手从火盆里捡起一个未完全燃烧的纸钱,嘴里微微一动,声都没出,便直接朝那旋风丢了过去。
年华此举着实是番功夫。往往很轻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丢不远的,尤其是纸钱。而年华却像是不费吃灰之力一般,将燃烧着的火苗径直丢到了那旋风上。
火顿时被旋风吞噬,但与此同时,那旋风却像是人吞了很烫的食物进了肚子,吐不出,吞不下,异常难受一样,使劲扭动着身躯,朝远方奔去。
此时一切方才顺利起来。之后钟山和年华一直守在两侧,直到入土,再无异事发生。
等到张老二顺利入土之后,时间已到中午,众人都在三三两两地回村,此时,钟山忽然放慢脚步,将年华和浆糊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