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话瞬间引起众人的兴趣,稍一琢磨,就觉得这事儿有问题。方墨柏皱眉:“他有毛病啊?”“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方墨柏身旁的男人问道。“我什么也没看见,”林薇一面委屈地抹眼泪,一面道,“我取药的时候,听见医生和他说什么养胃还是羊尾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想着对方是不是有胃病,所以来看医生的。”她“不懂”,现场的这些男人却是明白了七八分,相互对视几眼,一副了然的模样。难怪这么造谣别人女孩子,原来是先下手为强啊,太特么损了。林薇余光看见对面几位的神情变化,那种微妙的,会心的表情,知道他们相信了,深闺不出的少女,哪里知道阳痿是什么意思?比起李川这种爱讲大话,吹牛无度的人,林薇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说的话才更可信。女人想要证明清白不容易,但同样的男人想要证明自己的性功能同样不容易,难道说要扒了裤子现场给谁表演一个?就算他真的豁出去脸给谁“表演”,林薇也可以说他是治好了,反正她也没直说李川是阳痿,模棱两可的话,进可攻,退可守。总要让这个人渣体验一番方砚棠曾经受到过的侮辱。那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少女,当初经受了怎样的流言蜚语。原主当初并不想和父母分开,即使有白月光初恋的诱惑,她也希望能够留在父母身边。可是那些异样的目光,不堪的言论,让这个未经历过人世险恶的少女惶然无措,压得她不堪重负,她没有办法面对这些,包括她后来答应嫁给宋晔,也是希望结婚后谣言能够平息,只是人言可畏,一切并没有因为她嫁人而结束,她“偷人”的谣言反而甚嚣尘上。所以那个柔弱的少女才会想要逃离这里,去港城开始新的生活。“这……真的假的,川哥看着不像啊。”有人出声质疑。他话音刚落就被他身边的大黄牙反驳:“你懂什么,他都二十七了还不结婚,身体要不是有点什么毛病,怎么可能?大学是不能结婚,现在可没人限制他。”李川算虚岁已经二十七岁,这个时候大学要读六年,他本来上学就晚,再读研年纪自然就不小了。“怪唔得他总喜欢往医院跑,不知搞乜鬼。”“没错了,一直鬼祟,遮遮掩掩,问也不说去做什么。”这一下,李川的“隐疾”彻底落实了,林薇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尤其是李川经常往医院跑这件事儿,怎么就这么巧,歪打正着了?她不知道的是,李川每次去医院都是装病,为了骗红糖水喝。这个年代,买糖是要票的,当时流行的顺口溜就有一句——高级点心,高级糖,高级老头上茅房。糖果点心这些是给老干部补充营养的,普通人想要吃点糖不容易,李川和她母亲时不时地就装营养不良,往卫生所跑,让人家给他们开免费的糖,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们了,索性不理他们,直接撵人,后来李川就往市里的医院跑。方墨柏一脸怒容,握着拳,几乎是咬着牙道:“这个人渣,老子废了他!”说着他就要去找李川算账。孙哥两人忙将他拉住。林薇也忙将人挡住,前世的方墨柏没少揍李川,但结果呢,不但没什么用,最后惹一身腥。李川的母亲整天来他们家里闹,说他们仗势欺人。那时候的方砚棠每日都以泪洗面,觉得自己连累家里,自责不已,即使她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明明什么都没做。“哥,没事儿的,我不在乎,不就是让人说几句吗?”林薇睁着泛红的眼圈,眼中续满了泪水,睁着大大的眼睛,仿佛硬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其实他也挺可怜的,我……我能忍的。”少女哀哀切切,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说着话身体还轻轻晃了晃,看在几位男士眼里好不可怜。“可怜个屁,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不举的玩意,就敢造谣我妹妹?”“其实——她说得也没错。”一直没说话的宋晔突然出声。他声音含糊,有些温吞地开口:“事关男人的尊严,他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声音不大,但是那个慢钝钝的腔调,听在耳中尤其的让人不舒服“我艹!”方墨柏怒气暴涨,“什么意思,他造谣我妹妹就应该?”宋晔被人群推搡着向后退了一步,他顿了一下,仍是不紧不慢地开口:“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男人,将心比心,发生这种事,可以说是飞来横祸,时间长了性格容易扭曲,难免会心理失衡,可他做了坏事,我们不能跟他一样,不然和他有什么区别?”他徐徐地转过脸,看着众人,依旧用那种窝囊的温吞语调,说:“我觉得大家一定要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千万不要和其他人提起。”这是什么智障圣父发言?众人都让他说愣了,这人脑子没毛病吧。林薇揉眼睛的手一顿,她眨了一下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好像遇到行家了。分享欲是人类的本能,越要保密的东西,越忍不住想要与人分享,不管是享受八卦带来的心理愉悦,还是用以吹嘘自己的见识,都能获得精神上的满足。娱乐八卦永远是最热的板块,分享欲遇上好奇心是最有杀伤力的热营销。和几个没品的流氓说让他们保密,结果可想而知,十有八九会被添油加醋,大肆渲染一番,还会无意间制造出一种不可言说的神秘感。林薇想,宋晔绝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老实木讷。他这一番话,阴了李川的同时还维护了自己正直的形象。不过这却把方墨柏气得火冒三丈。“你说得这叫人话,我看你是——”林薇拉住方墨柏,“哥——宋晔说得没错……”她扯出一丝笑容,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强撑的脆弱,“事关男人尊严,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林薇声音哽了一下,接着低下头轻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既然行的端坐的正,就不怕人说——”演戏她多少是有点天赋的,也或者是熟能生巧。每当有员工要离职,她就会从抽屉里抓出一把药瓶,凄凄惨惨,双眼含悲地告诉对方,自己身体不好,还无儿无女,撑着一口气挺到现在都是为了公司,为了大家的未来,她时日不多,以后公司的一切都是你们的。边卖惨边画饼,资本家做事向来不择手段,十八般武艺让员工主动撕了离职申请。不过这招用多了也不管用,有人在社交媒体揭露过她的“恶劣”行径,搞得她还被群嘲了一番,年轻人也不咋讲武德就是了。“你懂什么?你是女孩子——”“哥——”林薇抬起头,眼角挂着一滴将落不落的泪水,细白的脸蛋更显苍白羸弱,“到此为止吧,道理是辨不明的,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吃点亏就可以远离事端,我也不想再计较。”说着话,林薇不动声色地掐了方墨柏手腕两下,试图让他收声。她看向其他人:“李川的事情也请大家守口如瓶,千万不要说出去,毕竟……这件事也没得到证实,或许……是我听错了,总之拜托大家了。”林薇半低下头,整个人始终柔顺而羸弱。“行了,别哭了,听你的。”大概是林薇的暗示有了效果,只是看着妹妹脸上那滴要落不落的泪珠,方墨柏心疼不已,伸出大手给她擦掉了。林薇:“……”大哥,那是我道具。“不是要去买肉吗?别磨蹭了,赶紧去吧。”说着方墨柏看了宋晔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林薇乖巧地应声,心底却在吐槽,原来这货也知道母亲让人留了肉,刚还在家里装大人教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