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摄政十余年,身份尊贵,却从未耽于安逸。这样冷的天,旁人早抱着手炉缩进燃着炭盆的车里。他和他的卫士却都是一色的玄色大氅,高头骏马。
马牵过来,纪南翻身上马,动作利落矫健,身姿挺拔如松。滚了大毛,绣了金线的黑色大氅,更衬出他凛冽又雍容的气度。
这种扑面而来的阳刚之气,在邵棠那阴盛阳衰盛产娘炮的家乡已经很少见了。
邵棠暗暗喝了声彩。含笑跟他挥手:“那就等年后了。”
纪南颔首道:“不急,明天便封印了。等过了年再办这件事。”拨转马头。
邵棠目送他离去。
一年多前,在从下北塘到怀安府的路上。这两个人之间非常自然的产生了男女两性间的相互吸引。当时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彼此间的张力。
一年多后再见,两个人也都意识到,那点荷尔蒙发散出来的吸引力如风吹散的轻烟般不复存在。
所幸都是理智冷静的成年人,看到对方能淡然的处理那一点微乎其微的尴尬,都微微感到庆幸。比起纠缠于男女之事,当然是有个拎得清的合作伙伴更让让人放心。
迎面吹来的风湿润寒冷。纪南垂下眼。……是那个叫作冯七的男人吗?
于他,邵棠身上有大利益可挖掘。他的身份注定不能有王妃,但如果需要,他不吝于给她一个夫人的名分,甚至可以许她作他唯一的女人。
但,他想,她一定是不会接受的。
那……就这样也好。
邵棠望着纪南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抬手挡着阳光欣赏了一会碧蓝的天空。
她当然不会为渣男守身。但只要一想到这个三妻四妾的社会,想到纪南复杂的身份背景,再想到他是“别人家的忠犬”这种定位,就毫不犹豫把他从“可考虑发展的异性伴侣”的名单上划去了。
天,真好啊。
某个家伙不知道在战场上顺不顺利……
放下手往宅子里走,才忽的想起:“哎,忘了那件事了!”却是忘了跟纪南提她想去看圣山的事了。
“算了,反正不急。以后再说吧。”
又去看了一回冯七。倒是起床了。
“公子说要闭关,不见人。”小厮恭敬地道。
邵棠半晌无语,纠结着问:“他还……好吗?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小厮摸不着头脑:“娘子指的什么?”
邵棠没法说我担心昨天晚上刺激大发了把好好的一文艺青年玩坏了,揣着满腹的纠结走了。
翌日便是小年。听说朝廷这日起便要封印至正月十五,过年期间不办公。邵棠寻思司榕这会儿应该就不忙了,便揣上紫鱼佩套了车往宫里去——从花溪先生的大名响彻云中之后,邵棠出门就只能坐车了。
年前司榕忙的什么似的,额头上都冒出了颗痘痘。好不容易封印了,开心的猫在东暖阁里看话本子呢。正看到那与小姐私定了终身的落难书生一朝得志却转头要娶高门贵女,气得捶床,有侍女弓着腰猫似的窜了进来:“郡王来了!”
司榕麻利的把话本子往引枕下一塞。
纪南穿过槅扇进来,就看到司榕捧着一本游记读得津津有味,见着他来,坐直了笑道:“阿爹!”
纪南瞟了一眼引枕下露出的书角。
司榕脸一红,挪了挪女王的尊臀,挡住那话本子。
纪南也不揭穿她。
好歹要给女王留点脸面。
最近一直太忙,父女俩见面得都少了。好不容易熬到过年了,也终于能坐下来喘喘气,说说话了。
说是喘气说话,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朝堂那些事。也就不用像面见臣子的时候那样端着,可以随便歪在引枕上。
其实也就当闺女的一个人在那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