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苏明筝真觉得自己不了解苏蓉涵,例如这样出奇的答案,苏明筝就没想过。
说起来她们相处的时间其实不算长,苏明筝出国前相处了半年,回国后先冷淡疏离近三个月,再相处了三个月,所以苏明筝仍经常见到苏蓉涵身上一些新鲜的方方面面。
就像,这天晚上时光回遡到苏蓉涵因为妈妈再嫁而搬进苏家大宅那时候,若没有这件事,两姐妹不会相遇,不会产生后续的纠缠,或许是想起那时候使苏蓉涵有感而发。
夜更深,两人拉着薄被盖在身上,并肩而坐,苏蓉涵将头靠在同样裸着肩的苏明筝肩膀上。
“那时候,我好害怕的。总觉得这间大房子很可怕,空荡荡的,好像张着大口会把人给吞掉。”
“我本来还想要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反正我都十七岁了,可是爸爸要我搬进来,我又不敢说不想。刚开始踏进这栋房子的时候,我连脚步都不敢踩重了。”
“不愧是小兔兔,被你说的像鬼屋一样。”
“唉,还真有点像。”
“我总想: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不是说有钱人暗地里是很可怕的嘛。而且我孤伶伶的……”妈妈并不理自己,周遭没有熟悉的邻居和朋友,在房子里总感到自己是外人,被房子排斥。
“嗯…”苏明筝摸了摸小兔兔的头毛。“那现在呢?”
“你先听我说!”苏蓉涵扒开了苏明筝的手。
“刚开始我只敢躲在房间里,希望没有人注意我。”虽然常一个人望着窗,冷冷清清,但至少躲在所谓『自己的房间里』还有基本安全感。“可是,你不是就跑来了吗?”
“在我念书的时候说给我送宵夜,自顾自地闯进来,把东西塞给我,就又自顾自地大放厥词,介绍起你喜欢的美食。”
“什么呀!你敢说不好吃?”
“其实我以前从没注意过这个的,这里那里的,各种作法、不同名堂的美食,从前我就在家或学校附近的小吃逛过,然后去市场买菜,老实说你那时候说的话我有七成都不太了解,你说话的态度又不让人插嘴的。”只有当个好妹妹,乖乖听讲的选择。
“可是你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来,都自顾自地在那说话,一副了不起、懂得很多的模样,说完又得意地走了。”
“怎么被你说的我好像才十二岁一样?”苏明筝考虑要不要再把身边的坏兔兔抓来啃一啃。
苏蓉涵偷偷笑了笑,仗着自己在苏明筝肩上,她看不见,其实她很喜欢那时候苏明筝霸道的样子,但的确是有点自以为是──“后来我就听你这样说着说着,慢慢变得不怕了。”
“大概因为这屋子里至少有你一个人,会主动来与我接触,会来注意我怎么样了,就好像这屋子接纳了我。我才慢慢住得踏实起来。”因为苏明筝的接触,把她感到的冷漠疏离与胆怯给不知不觉溶解去除了。
苏明筝忽然移开身体,扭头看着苏蓉涵的脸,没料到她的动作,苏蓉涵的表情显得有些狼狈、羞怯,苏明筝顺势顽皮地啄吻了她的侧脸一下。
“那时可看不出你有你说的这样怕呀,挺会装的。”回忆起来,虽然一开始的苏蓉涵土土的,好吧可以说是纯朴,怯生生的模样被苏明筝初见就戏称为小白兔,可是真接触以后也顶多就是容易害羞,苏明筝还常觉得她自有一股大胆,没看出来她心里有那样怕,听起来是晚上睡觉都会做恶梦的程度了吧?
被苏明筝说很会装,苏蓉涵有些不好意思地温文一笑。
基本上,从小身为学霸的她,好歹也有荣辱不惊的淡定,面对别人,她更是衿持得很,即使已经很惊很怕她也会硬撑,尽量不表现在脸上。就是靠着这样的硬撑她才能度过苏明筝不在以后,她必须独闯社交场合的时期。
嘴里这么说,苏明筝在当时心里未尝没有接收到小白兔的心慌电波,毕竟那时候的苏蓉涵还那么生嫩,而苏明筝人看得多了,心里常常有股直觉。只是她也没料到,小白兔对当时自己做的事记得这么深。
不好意思的小白兔又暗搓搓凑过来,把下巴置回了原来的位置,两只手也抱了过来,像只无尾熊一样黏在苏明筝身上。
然后苏明筝也见识到了暴走的小白兔。
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展露真面目,在期末考期间,苏明筝彻底见识到苏蓉涵暴躁的一面。
已经是深夜,苏明筝一如平常到了苏蓉涵的床上,手里拿着平板做些休闲但苏蓉涵不如平常那样按时休息,仍然点着桌灯在挑灯夜读,拿着只笔不断抄写着笔记,做考前的重点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