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巅的长白宗弟子们颤了颤,之后纷纷涌下山来,一齐加入了拯救曲遥的行列。
曲遥就徘徊在失去意识的边缘,他看着澹台莲的脸,苦笑了一声。
这大概是蓬莱宫玉清尊者最狼狈的一次。
澹台莲身上全是灰尘和肮脏,素日养护的一尘不染的蓬莱长袍如今也早已变得不像样子……曲遥觉得他师叔就跟个驴打滚一样,本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年糕被生生放进血污和泥沙滚了好几圈再夹上来……蓬莱宫那龙华衿长围脖此刻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师叔……别挖了。”曲遥轻轻笑道。
“噤声!住口!”澹台莲大喝,指尖的血一点一滴落在曲遥脸上。
像极了当年被曲遥玷&039;污时,澹台莲眼角流下的晶莹。
“师叔……别挖了,求你。”曲遥轻声颤抖道:“我说实话……我就快看不见你了……我就要撑不住了……”
挖刨着石块的澹台莲愣了一瞬。
“混账!!!”澹台莲突然像是疯了一般破口大骂:“你跟谁说你看不见!?你跟谁说你要撑不住了!?你在蓬莱太极柱前念你那低俗话本的嘚瑟劲呢!?你气我的能耐呢?你在山下诓我穿妇人衣着的奸滑呢!?你这就要死了?这就撑不住了?这就活不下去了?你这就要……”
“师叔!”
曲遥突然打断了澹台莲。
“师叔……”曲遥看着澹台莲,颤声道:“我想听师叔唱歌……”
眼泪一颗一颗自曲遥眼眶滑落。
“我想听师叔唱蓬莱的门歌……”
曲遥轻声说。
“这便算是,我回到了蓬莱。”
“我想回蓬莱……”泪水自曲遥的眼角大颗大颗的流淌而下。
“我想回蓬莱……”他嗫嚅着道:“我想回家。”
狐死首丘,代马依风。若能听着蓬莱的门歌死去,那便不算客死他乡,算作魂归故里。
据说这样死后,便可化作海鸥,日日在东海之上振翅。羽翼之下俯瞰长鲸飞鸿,蓬莱神宫。羽翼上托起青天白日,万里长空。
这是澹台宗炼说过的。
东海上的鸥鸟,皆是守卫这片蔚蓝的英灵。就算客死他乡,它们会随着信风抵达蓬莱,在这无垠的海域之上,发出第一声撕破长风的啼鸣。
“虚海终无涯,辽极浩渺烟”
“烟水霖霖,绝茫人间……”
“沧浪藏仙踪,吾祖藐艰险……”
“大川中辟蓬莱间。”
……
澹台莲跪在曲遥的身边,看着那青年逐渐失神的眼,轻声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