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沈静秋进门以后,东院的情况肯定会发生改变。罗隐已经打算好了,将东院的中庭还有内院全交给沈静秋打理。未免手下儿郎冲撞了沈静秋,又决定在中庭开一道门。如此一来,沈静秋进出东院就无需走前院,直接走中庭就行了。最大程度上杜绝了手下的儿郎们会冲撞到女眷。
也正是因为东院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男人,苏玉儿突然上门,蒋林才觉着很不合适。完全不合规矩。别说苏玉儿不该冒冒失失的上门送饭菜,就连罗隐的那几个堂妹们,就算有事只是派个婆子过来,哪有姑娘家朝男人房里钻的道理。可见这苏玉儿不愧是是小户人家出生,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就算之前不懂规矩,来到国公府都大半年了,多多少少也该知道回避。
蒋林暗自摇摇头,没再关心此事。
侍卫甲出了院门,板着脸说道:“世子爷正忙,没空见表姑娘,还请表姑娘回去吧。另外,世子还吩咐了,以后表姑娘都不要再上门。这里进出都是男人,表姑娘应该有所顾忌。不然坏了名声,也是表姑娘受罪。”
苏玉儿泫然欲泣,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这么个模样,就算是铁石心肠见了也要心软。偏偏罗隐的手下都带着罗隐刚硬如铁的心肠,见苏玉儿不肯走,直接驱赶。
苏玉儿忍着泪意,说道:“我走,我这就走。这是我亲手做的饭菜,全是世子爷爱吃的,你们给世子爷送进去吧。世子爷他不能饿肚子,饿久了胃会出问题的。”
两个侍卫一板一眼的,不为所动,“还请表姑娘将食盒提回去。我家世子从不吃来路不明的食物。”
竟然敢说她做的饭菜是来路不明的食物,岂有此理。苏玉儿眼中闪过怨毒之色。这两人,她记住了,等将来她做了罗隐的女人,定要让罗隐狠狠的惩罚这二人,让他们后悔今日对她的羞辱。
苏玉儿低着头,提着食盒,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模样。手指泛青,拼命忍着怒意,一脸哀戚的说道,“还请两位侍卫大哥通融一二。”
两个侍卫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通融,见苏玉儿死赖着不走,干脆将人驱赶。
苏玉儿一屁股摔在地上,心中无比悲愤。想当初,她成为罗隐唯一的女人,谁不巴结她。如今,两个小侍卫就能对她如此无理。苏玉儿沉默的站起立,提着食盒走了。在众人看不到的时候,苏玉儿捏紧的拳头。老天让她重生一次,就是让她能够早点认识罗隐,早点走入罗隐的生活。可是为什么还要让她再遭受一次磋磨。苏玉儿心中,对罗隐又是爱又是恨,这个冤家,她活了两辈子依旧逃不过他的魔掌。
罢了,罢了,等将来二人琴瑟和鸣的时候,她一定要让罗隐给她道歉。最好是休了沈静秋,直接让她做填房。至于食盒里面的饭菜,她吃不下,罗隐不肯要,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干脆利落的将饭菜倒了,以后非得等冤家来求她,她才肯为他洗手作羹汤。
苏玉儿倾倒饭菜的事情,被小丫头看见了,小丫头嘴巴上没把门,很快就嚷嚷得国公府下都知道了。
有那不忿的,直接呸了一声,“果然糟蹋别人家的粮食不心疼。想当初,她们娘两刚来国公府投靠的时候,连换洗的衣衫也找不出完整的两套。母女二人面黄肌瘦的,一副整日里没吃饱的样子。这才来国公府多长时间,就忘了过去的苦日子,竟然糟蹋起国公府的粮食来。咱们国公府是富贵,可是再富贵,那也是咱们国公府的,同苏家有什么关系。就算要糟蹋粮食,也该是府中正经的小姐少爷们,哪里轮到一个乡野丫头。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我呸,果然是个下贱玩意。”
这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罗张氏还有罗王氏的耳朵里。她们本就对苏玉儿母女两人看不上眼,不过是看在老罗夫人的面子上,给她们母女三分体面。这才多久,就蹬鼻子上脸,摆出主子款,开始糟蹋起国公府的东西来。今儿是几样饭菜,不算回事。可是要是不管的话,下次就该是金啊银的,再过几年,只怕府中正经小姐都要避其锋芒。
罗张氏同罗王氏趁着给罗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给苏玉儿下眼药。
罗老夫人心想有些不对,干脆命人去打听消息。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罗老夫人讪笑一声,她还以为多大的事情,不就是几样饭菜,倒就倒了。国公府的正经主子们,谁哪天没点浪费,平常的很。罗老夫人就觉着两个儿媳妇有些眼皮子浅,太过斤斤计较。国公府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至于如此吗。
今日正好是钟嬷嬷在罗老夫人身边当值,钟嬷嬷摸了摸荷包里面的银子,心中早有主意。趁着这会罗老夫人心情好,钟嬷嬷就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夫人说的极是。不过奴婢就怕有人拧不清,将老夫人的恩典当做了理所当然。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可别最后老夫人的一番心意都喂了狼心狗肺。这才大半年的时间,就如此不见外,将自个当做国公府的一份子。这要是再过个两三年,岂不是……奴婢知错,请老夫人责罚。”
罗老夫人瞥了眼惊慌失措的钟嬷嬷,冷冷的问道:“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钟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差不多吧,都在议论此事。也不是咱们国公府小气,只是做客就要有做客的规矩。几样饭菜是小,就怕心大了,收不回来。”
罗老夫人笑了笑,“你说的这话有些意思。”
钟嬷嬷心头紧张,见罗老夫人不欲多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着遗憾。不过银子进了口袋,不管事情成不成,都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想到这一茬,钟嬷嬷又心安理得的笑了。
连续几天,苏玉儿明显察觉到罗老夫人对她的疏离。以前罗老夫人肯让她到跟前伺候,说话解闷。这两天,总是用各种理由将她打发出来。苏玉儿心头紧张,罗老夫人是她在国公府最大的靠山,没了罗老夫人的支持,那她的所有打算都成了泡影。
苏玉儿忍着肉痛,拿了银子出门打听消息。听到府中下人议论的话后,苏玉儿脸色煞白,恨不得立时昏死过去。谁这么恶毒,为了几样饭菜,就这样作践她。等她查出幕后黑手,她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苏姨妈见苏玉儿哭得这么厉害,就说:“玉儿,要不咱们母女两搬出去住,总好过寄人篱下。”
“谁说要搬出去住。娘,你以后不准再提这话。你放心吧,区区小事,女儿自有办法。”苏玉儿擦干眼泪,准备了一番,就去见罗老夫人。奉上精心缝制的棉鞋抹额还有坎肩,全是照着罗老夫人的尺寸来的。针线扎实,绣工不俗,一针一线都体现出苏玉儿的一番诚心。
送上礼物后,苏玉儿又在地上磕头请罪,额头都红肿了。说她年少不懂事,以后再也不敢了。
罗老夫人看着这份礼物,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磕头的苏玉儿,心中极为感慨。虽然这些东西不值多少钱,不过这份心意却是千金难买。罗老夫人顿觉着之前对苏玉儿的冷落不应该。赶紧拉着苏玉儿的手,说了好一阵话,又让人打赏了苏玉儿。让她们母女在国公府安心住下,不要有任何包袱。苏玉儿喜极而泣,一场小风波就此化为无形。
如今京城议论的两大焦点,一是赈灾平乱,二是选谁去和亲。
长乐公主府,夏侯宽拿着奏本,犹如千金重担。他心疼的看着夏侯宓,短短时间内,当初纯真简单的妹妹已经长大了,已经知道为家人为家族做出牺牲。夏侯宽叹气,将奏本放下,“宓妹妹,你要想好了。这份奏本一旦送到陛下手中,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夏侯宓一脸决绝,“大哥尽管去吧,我已经想的狠清楚。想要让母亲和父亲出来,想让我们夏侯家重新站在朝堂上,自然要做出相应的牺牲。陛下正在愁和亲的人选,那我就毛遂自荐。我相信陛下是不会拒绝的。届时,我们一家人又能团聚在一起,岂不美哉。”
“宓妹妹,去南越和亲,九死一生,宗室贵女们逃都来不及,你为什么要主动请缨。你是姑娘家,就该在闺阁里等着出嫁。这外面的事情,让我们做男人的来操心就行了。”
夏侯宓忍着泪意,“大哥,妹妹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了。”
“你会后悔的。”夏侯宽心疼的说道。
夏侯宓平静的说道,“我不后悔。我已经想的很清楚。”夏侯宓将奏本放在夏侯宽的手里,“还请哥哥尽早将奏本送到通政司,也好早点让陛下知道我们夏侯家的忠心。”
夏侯宽很痛苦,可是他也清楚,夏侯宓的决定是对的。这对别人来说,是一个灾难,唯恐躲之不及。可是对夏侯家来说,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握住这次机会,夏侯家就能重新回到朝堂,长乐公主也能得到陛下的召见。只要见了面,抓着那点兄妹之情不放,相信用不了多久,长乐公主府就能恢复以往的荣光。只是如此一来,却苦了夏侯宓。
夏侯宽一咬牙,心一狠,拿着奏本就出了公主府,直奔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