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玥少见鬼魂的眼神能有这般清透,像是不掺任何杂质的上品玉石,单纯美好。
她朝着陆玥盈盈屈膝行礼,直起身的时候满是平和气息。
“道长,奴家生前名唤江滢,有个夫君叫秦学风,我二人家中相交多年,自小一起长大,少时便定了亲,夫君常年外出求学,六年前我们十六岁,他的祖父病重,两家商量着提前成婚冲喜,他的祖父身体大好,可却传出消息,家中生意上出了问题。夫君科考在即,却连上京的盘缠都不够,奴将嫁妆变卖了才凑齐。夫君当时感激不已,承诺高中后便回来将我接去京城。奴便在家中伺候公婆祖父,一边靠着刺绣养家一边等待他回来。”
陆玥皱眉,这其中透着几分不寻常,江滢清透的身影在水上摇摇晃晃。
“一年后他终于回来了,却说没有考中,但是却被一个高官收入门中做了幕僚。在京城置办了房产,来接家人一起去享福。那时奴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可在经过这西罗江时,一阵风刮过,奴不知怎么头昏的厉害,控制不住身形掉了下去。夫君伸手要拉,却如何都抓不住,奴撑不住下沉,只看到夫君拼命伸出的手和掉下的一张黄纸。后来奴便成为江底的魂,只困在那,哪里也去不了。”
被困在江底哪里也不能去,便连轮回也不能?陆玥听出不对,忙问:“那黄纸可还在?”
江滢从几近透明的身体里托出一张黄纸,珍重万分的递向陆玥。
一根长鞭射去,将那黄纸卷了过来,陆玥低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你那日落水后这黄纸便不离身?”
“是,这是夫君唯一留下的物品,奴每日放在身上。”
“那你可知人死后是不能接触外物的,你能将他收进身体,可知这是什么?”
“奴不知。”江滢的声音有些颤抖,其实心中一早便有些猜测,但两家世代交好,自己同秦学风又是青梅竹马,对他的心性自认了解,从来不愿去把他往坏了想。虽然不肯承认,但是被困在这里多年,也依旧记得那日落水后,夫君伸出的手似乎是要将那黄纸甩进江中,并不是要救自己。又怕自己看错,唯一的执念便是知道这到底跟夫君是否有关。
“这是定魂咒,一般用于将魂魄困在身体周围,不能轮回,也不能离开太远。”这咒能被江滢带在身上,是因为本就是针对她的魂魄所用。若是这样,便能理解她为何不入轮回,恰因为一丝执念保持着神智清明,没有被阴煞之气所侵蚀。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想不通。”江滢魂体不稳,似被刺激到了,身影挣扎晃动变得狰狞。
在江底多年等待,可不想是这个答案。
陆玥忙控制阵法压制,将她逐渐暴躁的情绪稳定下来。
“我帮你查清楚原因,他是人是鬼让你弄个清楚明白。”
江滢的眸子透出几分悲凉:“好,便让我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的身体还在江底吧?”
“是。”
“带我去寻。”陆玥需要先将她的尸身找回,才好施法。
转身又吩咐李勐彦在江边守好,也不等他回应,便掏出一张避水符,默念咒诀催动,起身跃入江中。
李勐彦上前几步,这咒法从没见他人用过,也不知是否安全,那女鬼也跟着消失,刚才离得远,也听不太清他们说的什么,不知那女鬼是好是坏,倘若有危险也帮不上忙。在岸边来回打转,直盯着那快要消失的水波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