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朋友。”
“他女朋友。”
韩枞皱眉,转头看向姜晓。
姜晓冲他挤眉弄眼,用口型说:别管。
而后,她夹着嗓子,扮作柔弱的少女,小声说:“阿姨好,阿姨你是?”
陈欣看看韩枞,又看看姜晓,嘴巴张了张,说:“我……我是韩枞的妈妈。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说你是韩枞的女朋友?”
“我——”
“韩枞有没有女朋友我最清楚了,你是从哪个穷乡僻壤里跑出来的野山鸡?啊?!想勾引我家韩枞,想骗他的钱是吧?你别做梦了你!有我在,你永远都不要想跟韩枞在一起!!
“看你那副穷酸相!离我们家韩枞远一点!”陈欣说着,单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去推姜晓,想要把她推离韩枞。
韩枞抓住陈欣手臂,指了指她怀里的小孩儿,压低声音说:“你这样会吓到他,”顿了两秒,平静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学会尊重人。”
指姜晓扮作委屈可怜的模样,悲戚道:“阿姨,我是没有钱,出身农村,但是我是真心喜欢韩枞的!您就成全我们吧,求您了!”
“……”韩枞无奈极了,“你别添乱行吗。”拿出匙卡开门,让她们进屋。
进到房子里,韩枞让陈欣把她儿子放里间卧室的床上去,又致电徐燕,拜托她送几套女士的换洗衣物,必备用品。
徐燕是个非常优秀的特助,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朋友。
尽管对韩枞此举感到疑惑,怀疑韩枞与苏骆的恋情已告吹,但仍未多加追问,只是发了个伤心大哭的表情包,又立即撤回,说“好”。
韩枞跟她说谢谢,挂断电话,站在西图澜娅餐厅流理台里面,发了一小会儿呆。
之后抬眼,看了看还沉浸在角色扮演里的姜晓,和一副要和韩枞的“穷酸女友”势不两立的陈欣,感到一阵头大。
他从柜子里拿出两瓶矿泉水,转开盖子,倒进壶里煮沸,然后简明扼要地向苏骆报备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轻松道:“我能解决。不用担心。”
不要分手
27
若是要韩枞说,当初他对陈欣一点恨意也无,显然是不可能的。
十五岁以前,韩枞家庭幸福,生活无忧,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家底还算不错,而且韩先生是个非常务实不怕辛苦的人。
他一年四季都很忙,开着货车天南地北地送货,韩枞那时候偶尔会想,爸爸真的很辛苦,希望他跟别的年轻家长一样,在家附近找份轻松一些的工作,不用再四处奔波,他也不必担惊受怕。
第一次向陈欣提起希望爸爸在亲戚家开的工厂里上班,或是去学一门手艺此类想法,是韩枞被陈欣强行拉出门,逼迫他陪自己挑选衣服的时候。
陈欣拿着三条款式相近的连衣裙,选来选去,拿不定主意,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说:“你小孩子管这些干嘛?”问韩枞:“哪件好看?”
韩枞看了一眼,指着里面最丑的那件说:“这个。”
陈欣看看裙子,又看看韩枞,皱眉:“你眼光不行啊儿子。”选了另一件同样很丑的。
再后来,韩枞在遇到少年苏骆的那个夜晚,凌晨三点,被人推醒,然后睁开眼,看见陈欣跪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听了一会儿,韩枞发现自己也在哭,抹了眼泪,大声喊了一声,叫陈欣别哭了。
之后,他仿佛麻木了,无知无觉地跟着那些长辈,跟他们上车,看着窗外的婆娑夜景。
到了医院,他仿似牵线木偶,被陈欣和其他人推着往楼上的手术室方向走,沿途他看见许多人躺在病床上,被推进急救通道,看见满身是血的病人被推去手术,闻见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和空气中的消毒水交融在一起的味道,听不见任何声音。
大抵是老天爷心疼韩枞,又或是还算善良,给了韩先生几分怜爱,他没有死。
但是韩枞在穿着无菌服走进监护病房时,第一次深刻地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其实韩枞对陈欣的怨恨并不强烈——如果她没有去而复返,再一次羞辱他爸爸的话,他可能甚至会原谅陈欣抛夫弃子的行为。
因为没有几个正常人能够平静地面对一个需要把屎把尿的高位瘫痪者,日复一日、毫无怨言地照顾他,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