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全是弓弩手,箭在弦上,只要他们敢动弹,立即被射成刺猬,手脚都中箭委顿在地上的公孙兰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陆小凤理直气壮的举起手,大喝道:“误会,误会,别放箭,我是陆小凤,不是绣花大盗。”
“自然不会,陆小凤义薄云天揭破金九龄为绣花大盗,破获多起要案,是朝廷的朋友,公门岂会善恶不分。”严立德从人群中走出,持弩的护卫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严兄?”陆小凤惊喜唤道。
“是我。”严立德颔首示意,道:“陆小凤,过来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接下来与你无关。”
“我答应金九龄与他决战……”
“他赢了就放他离开是吗?”严立德表示自己不是聋子,就站在密室外,自然都听见了,“可惜现在不是你做主了。金九龄杀人盗宝,触犯朝廷法律,不是你说放就放的。”
这话有理有据,还有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的强弓劲弩做注解,陆小凤无法反驳。陆小凤对金九龄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默默走到一旁。
金九龄也双手高举,慢慢走到严立德身前,让带着镣铐的官差近身。就在他走近严立德,长刀还未搭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金九龄突然动了!
严立德作为珠光宝气阁的少阁主,出名的是他敛财的手段,他的武功高不高,没人知道。江湖上最有名的事情就是严立德接住了西门吹雪一剑,可金九龄清楚,那不过是背后突袭,出其不意罢了。金九龄自信能抓住严立德做人质,这些弓弩手绝不敢动,对朝廷公门的手段,金九龄更清楚。
柿子捡软的捏,严立德从未扮猪吃老虎,奈何世人眼瞎,总以为他是那颗软柿子。严立德瞬间抽出腰间软剑,斜斜一挥,又快又准又狠,金九龄瞬间倒在地上哀嚎,左手捂住眼睛,眼睛里有血渗出。右手呢?他的右手已经被严立德削断了,旁边还散落这绣花针。金九龄也是敬业,扮演绣花大盗就随身带着绣花针,当做暗器袭击严立德。
陆小凤转头叹息,金九龄咎由自取,可毕竟是他的朋友,如何忍心看他落得如此下场。
严立德挥手,身后的护卫官差犹如饿虎扑食,把公孙兰和金九龄抓起来,再次投入牢房,这回不会给他们逃脱的机会。
护卫离开,才让隐藏在人群最后的朱厚照露出面容,陆小凤看了看严立德,又看了看朱厚照,长叹一声道:“我在严兄眼中就是个傻子吧?”
“不仅不是傻子,还是个聪明蛋。”
“我不聪明,我若是聪明就知道一切都在严兄掌控之中,我何必多事。”陆小凤自嘲,他一直怀疑严立德心怀不轨,到现在他明白了。严立德是朝廷中人,想法天然就与江湖人不同,他以为严立德要从中谋利,事实上严立德只要把金九龄往衙门一送,就是天然的政绩,利益已经在那里了。
严立德笑笑不说话,只道:“陆小凤,还记得我给你的预言吗?你会在朋友的帮助下查出自己的朋友是真凶。”
陆小凤顿了顿,真是个恶毒的诅咒的,对于一个爱好是交朋友的人来说。“严兄想必无暇去蜀中,陆小凤先走一步。”
惹不起躲得起,陆小凤立即离开。
朱厚照一直保持沉默的美德,等陆小凤离开之后才问:“你又逗他做什么,你不是最欣赏陆小凤吗?”
“是啊,所以我在磨练他啊。”爱他就要虐他,没做过后妈的朱厚照不懂。
“江湖人都是这么奇怪的么?金九龄居然为了那样可笑的理由做下大案。”朱厚照表示不理解。
严立德哈哈大笑,朱厚照鼓起腮帮子一脸茫然的样子真是蠢萌蠢萌的,好想捏一捏啊!可惜这是太子,严立德阻止自己罪恶的双手,笑着解释道:“表弟啊,你还真是天真,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说别的案子,只说陆小凤经手的大通钱庄假银票案他就没查出来,铁鞋大盗死而复生一案发生时,他也在花家,依旧没查出真凶。说什么盗贼犯人无趣愚蠢,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目的依旧在钱权二字。”
“金九龄不是一流的美酒不喝,不是一流的衣服不穿,不是一流的马车不坐,不是一流的美人不爱,这些一流都是钱堆起来的。他是公门中人,俸禄能有多少,不过精通相马和鉴别古董,盛世太平,有多少名马每天排着队给他相看,有多少古董商人不信自家供奉,非要请他来鉴别。金九龄如何维持奢侈生活,江轻霞杀人越货为其敛财,都不够他挥霍,这才有了绣花大盗做下的六七十件案子。”
“再说权势,金九龄在六扇门中做了三十年捕头,于朝廷而言依旧是协理江湖门派的边缘部门,六部五寺,内阁中枢,他哪里沾边。别看金九龄处处以江湖人自居,与江湖人士称兄道弟,可他骨子里还是想向上爬,还是个官吏。所以他刺瞎了江重威,在盗宝之后他又何必须要重伤江重威,不过是为了江重威屁股底下总管的位置罢了。平南王让他如愿以偿了,不是吗?”
“江湖也不是太平地。”朱厚照感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间没有桃花源。”严立德叹息。
“平南王府的明珠在公孙兰的老巢找到了,自然要还给王爷,其他东西都被金九龄或当或卖,找不齐全了,还有许多苦主当场就被杀了,这些人的财产找不到后人继承,也只能收归国库。”严立德解释道,想必太子殿下朱厚照对此更有兴趣。
果然,朱厚照自请清点财物,他作为一国太子,生活却以朴素端庄为主,他的父皇可是出了名的节俭,这次游历江湖,让朱厚照见识了什么叫富贵奢华。他现在还不知富贵是给别人看到,舒服才是自己享受的。但是喜欢金银、享受的性子已经开始显现,银子自然要搂到自家怀里才放心。
朱厚德本以为自己能发一笔大财,没想到清点出的金银和金九龄劫掠盗窃的数目差距甚远,若不是清楚严立德看不上这些不义之财,朱厚照都要以为是他搬空了贼窝。
“少爷,这事透着诡异,还是请严大人来处理吧。”刘瑾躬身进谏,江湖手段诡秘,刘瑾不能让太子涉险。
严立德知道了这事儿,口中喃喃道:“公孙兰,金九龄,九,阿九,宫九……平南王府,世子,叶孤城,紫禁之巅……真是有趣的事情,谁的伏笔埋得这么久?日后有对手,也不寂寞了。”
朱厚照看着原属于自己的银子空了一半,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没等朱厚照大发雷霆,发誓追回财物,京中就快马送来了陛下旨意。
“帝有恙,召太子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