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灵追上他,在后面呼吸短促,声音神经质地紧绷:“你自己选的,我不怪你,但是我以前说过你可以喜欢他,但是别让任何人知道,记住。还有以后和姬少越在一起的时候,你要留点东西,明白吗?”
姬南齐刚摇头,喻灵就用力掐了他一下,高声骂:“蠢东西!你到底为谁在活?你真的以为姬少越是菩萨吗?他还那么年轻,他爷爷给他的期望那么高,走错一步都不可能,一个姬南齐凭什么?他养着你,把你捏在手里玩,随便就能摁死你。难道你想变得和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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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市天气潮湿,姬少越到达时天空如同被打湿的灰色海绵,正飘着细密小雨,像夏侯说的这是一个不太好的开头。
其实这个征兆早在许夏尔生日的那天就显露了端倪。
那天在车上,许奇帆就醉翁之意地做出邀请,让姬少越来到在申市以南一百多公里外的杜市,旨在洽谈他们家计划建设的产业园区,希望姬少越可以选址在经济容量仅次于申市的这里,他也清楚这里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优惠与承诺,这个一马平川的城市,既无原料便利,也在工人成本没有一点优势,不可能就让姬少越点头。他当时官腔厚重地告诉姬少越:“我可以直接找你爷爷谈,但是我不想越级给你压力,既然你爷爷让你负责这件事,还你本人来决定。”
在他们下车和许奇帆的秘书见面前,夏侯提醒说:“我知道你没打算做慈善,但是你也别让许奇帆太难堪了,他毕竟还是夏夏的父亲。”
姬少越扶住车门,长腿一脚跨出车门,皮鞋踩在潮湿的地面上,狭长的眼睛从遮雨的黑伞下看向前,脸上带着伪善的笑,说:“想多了。”
许奇帆不仅专门让自己的秘书全程陪他去视察园区环境,还在晚上还与自己的太太亲自接待姬少越,期间他与姬少越单独小谈了一会。
两家虽家是故交,但连姬楚聿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更不用说许奇帆,当听到脸上带着得体有礼笑容的姬少越轻飘飘说:“反正着急的人不是我,对不对叔叔?”时,许奇帆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脸也瞬间僵住。
杜市一把手上京两年后,死刑判决书刚刚下来,关于许奇帆马上就要提正的传闻也越传越凶,但许奇帆本人并没有那么轻松得意,他面临着要如何尽快解决掉当初大换血时被抛弃,至今如暗疮一样的四万失业、迁徙的工人。
姬少越笑意不变地对他举杯,接着看手机的动作移开视线,划掉电话后看了眼时间,说:“叔叔今晚考虑一下我的话,那明天就可以再谈,今天我就先失陪了。“
许奇帆八面玲珑的夫人察觉到两人谈话的不快,笑意款款送姬少越离开,说:“也不早了,都我们可不敢和人抢你的时间。”
在门口时,她对姬少越歉意到:“你许叔叔在那个位置坐久了,说话都不一样了,有时候都会想他这个样子,还不如当初就好好当他的小台长,每天画他的画,遇到夏夏喜欢哪个明星,他还能拉下脸去要个签名。而不是像现在,说话做事,都惹人嫌。上次在夏夏生日上你留了面子,阿姨替夏夏谢谢你。”
姬少越淡笑:“您言重了。”话音刚落他手机突然响起来,距离上一通被挂断的电话五分钟后又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出同一个来电人。
两辆黑色轿车驶上积水的大路,姬少越坐在其后一辆的后座,闭着眼睛休息一晚上都在打机锋的大脑,手里拿着正在回拨的手机。
电话被接通,姬南齐那边很安静,他也没有马上说话,静静呼吸了两下,才闷闷说:“你怎么不说话?”
“想听什么?”
“你去哪里了?”
“杜市。”
姬少越今天的行程告诉过严伯,但姬南齐有一点是很好,他会尽量避免和姬少越在人前有过多的交集,哪怕是在家,他也不会向任何人提关于姬少越的事,好像是不愿意听人分享,也好像只是小心踹着他自认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姬南齐似松了一口气,声音没有那么不高兴:“我以为你走了。”
姬少越提醒他说:“从杜市回来就会走。”
在姬南齐没有说话的时候,姬少越想得到他现在的样子,张着嘴巴,一脸委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和姬少越见面这件事,他没有决策权。
“哥……”
“还是害怕?”
“没有。”姬南齐问,“等我去了伦敦,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多起来了吧?”
姬少越不是不会说哄人的话,但是他几乎没有说过任何甜蜜骗人的话,总是把一定存在,但可以克服的问题用冷酷的方式讲出来,与姬南齐积极的态度对比起来,他好似在敷衍:“我会越来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