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随听他们这么说,明白对方并不是怕麻烦自己,而是不想自己打扰,便说:“那行,你们自己去吧,我送你们到入口处。”
骊山现在已经是一座森林公园,时过境迁,沧海桑田,风瑾还真不能确定是否找得到当初他们遇难的那片山林。山中修了很多路,他们当初走的那些山路不知道还在不在,是被修成了山道,还是早已长成了山林。风瑾一边走,一边努力辨认着。结果真如风瑾所说的那样,他们得在山上露营,因为一天过去了,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晚上露营的时候,成君昊跟风瑾重新讨论了一下,当初上山是从哪个位置上去,再对比古今地图,最后确定是在公园北部的位置。第二天一早,成君昊就叫来了一架出租飞机,载着他们往骊山北部飞去,沿着骊山北面反复对比,最后确定了几处悬崖,风瑾凭着直觉选定了一处。
直升机将他们放下了,成君昊领着风瑾披荆斩棘,一路爬上荆棘丛生的山坡,风瑾越走越激动:“对,就是这里,前面一点,过了这个山头就是,这儿以前是官道,还能走车。”
拐过一个山坡,来到了一处山坳,这儿有一条天然的栈道,宽约一米多,右边是石壁,左边是悬崖,人要是在这里设伏,完全无处遁逃。
风瑾热泪盈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师父!”
第四十九章施救
寂静无声的栈道上忽然刮过来一阵风,仿佛在回应风瑾的呼唤。泪水模糊了风瑾的双眼,当日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仿佛在眼前重现,师兄倒在血泊中,歹徒砍断牛车的缰绳,一把掀翻载着师父的牛车,他自己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拉师父,与师父和牛车一起坠入山崖。
风瑾只觉得气血上涌,心痛到难以呼吸。成君昊急忙上来,扶住了风瑾,伸手抚摸他的胸口:“风瑾,风瑾,你没事吧?”
风瑾过了片刻才喘过气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我好像看到师父了。”
成君昊将他揽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师父在天有灵,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
风瑾在成君昊怀里放声痛哭,他猝然离开了那个世界,对师父和师兄的遭遇无能为力,来不及同任何亲友道别,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直到这一刻,才彻底爆发出来,宣泄着心中的难过、委屈与思念。
成君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等他哭够了,才掏出纸巾替他擦眼泪,说:“我带了祭品过来,我们祭奠一下吧。”
风瑾接过纸巾,有些难为情地擦着眼泪,点了点头:“好。”
成君昊从背包里拿出香烛纸钱,摆上水果,又拿出酒瓶和酒杯,说:“昨天还带了鲜花的,但是已经蔫掉了,就扔了。”
风瑾看他变戏法似的拿出这么多东西,已经惊讶无比了,说:“有这些就足够了。谢谢你,成大哥。”
成君昊将东西摆上,点上纸钱和香烛,将香烛插在石头缝里,打开酒瓶递给风瑾:“你来给师父敬酒吧。”
风瑾接过瓶子,跪在栈道上,倒上白酒:“师父,师兄,我是瑾儿,我来看你们了。”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成君昊安静地守在一旁,等风瑾磕完头,自己也在一旁跪了下来,往酒杯里斟上酒:“老神医,我叫成君昊,是风瑾在这边的朋友。他能以这种方式重新活下来,一定也是您老人家积下福德,在天上保佑着他。请您多多保佑风瑾,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会帮助他将您的心血传承下去,将中医重新发扬光大。”
风瑾安静地听他说完话,一度哽咽,最后只能说出一句:“谢谢!”
成君昊在一旁坐下来,看着熊熊燃烧的纸钱,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最值得信赖的人,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叫我。”
“谢谢。你一直是这样帮我的。”风瑾挨着他坐了下来,任由山风刮着纸钱燃烧的热浪朝他们扑来,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成君昊坐在这里,这是他两世相连的地方,他从这里消失,也从这里走向新生。
“是,但那都是我主动的。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不用再把我当外人,任何要求都可以提,不要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成君昊说。
风瑾扭头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对他有点不太公允,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主动地为自己付出,而自己从未真正敞开过心扉,甚至还有点嫌弃他约束得太厉害,想要躲开他。“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为我好。”
成君昊叹了口气:“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紧张过头了,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种困扰,毕竟没有人愿意总被人看管着。”
风瑾苦笑了一下:“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只怪我和封瑾都太高调了,他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而我得罪了一大票中医反对者。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生活,就注定我以后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其实我很感激你,除了你,恐怕不会再有人会这么关心我的安危。”
成君昊听到这里,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他看向山下的林海,抓了一颗石子往悬崖下扔去,好一会儿才听见传来动静,问:“你想下去看看吗?”
风瑾探头看着下方,至少有几十米高,看得人有些晕眩,他赶忙退了回来:“你觉得还会有什么痕迹吗?”已经过了两千多年,一切早都化为了尘埃,只是不知道,他们的骸骨是否有人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