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柳公子到了。”
梁若轩转过身,脸上笑意浮现看向门口,侍从有眼色地退下了,走之还特意将房门给带上。
“柳公子。”梁若轩颔首,彬彬有礼的对柳云暮打了个招呼。
柳云暮脸上则没有多少表情,淡漠而疏离的回了他一句:“太子殿下。”
梁若轩无声笑了笑,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依然很有礼貌地伸出手一只手引他入座,“请坐。”
“不用了,不知太子殿下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柳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
“太子殿下过奖了。”柳云暮往前走了几步,在窗户边站定,抬眸看向京城大道旁绵延至远处的万家灯火,轻声道:“醉仙楼临溪二号房,你明明知道沈秋白不会来,却还是当着他的面精准地说出具体位置,除了暗示我过来,我想不出你多此一举说这话的理由。”
“所以我才说柳公子是个聪明人,”梁若轩眼带笑意地看着他,顿了一下,问道:“秋白知道你前来吗?”
柳云暮转过身看他,反问:“你觉得呢?”
梁若轩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说:“我想秋白应当是不知情的,不然他不会让你过来,今天上午他就警告过我,让我少在你身上打主意。但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拜托你,因为我知道,你的话,他会听进去。”
柳云暮眯了眯眼睛,犀利地看向他。
“柳公子,我想让你劝劝秋白去见父皇一面。”梁若轩朝柳云暮走了两步,正色道:“自从姑母离世后,他就再也不肯进宫见父皇了,皇祖母离世的时候他虽然回京进宫了,但怎么也不肯与父皇相见,他这个人脾气上来了,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父皇现在病得很重,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能见秋白最后一面。我——”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劝说沈秋白?”柳云暮猛然打断了梁若轩。
其实他没脱口而出的质问是:当初下着大雪,紧闭宫门不让他进宫,把他关在皇宫门外的不是你们吗?现在又想见他了?凭什么?
之前就有传闻说陛下病重,甚至连下床都很困难,朝中事务皆有梁若轩打理,如今连他都这样说了,看来传闻都是真的。
沈秋白那个傻瓜想必也是因为这个才苦恼难过的,他对梁帝的感情太过复杂,既恨他谋划杀害自己的父亲,逼死自己的母亲,又因为心里止不住的担心而责怪自己,柳云暮默默叹了口气。
“柳公子,”梁若轩目光微动,恳切痛楚地说:“我知道你是一个面冷心软的人,算我求你了,父皇真的很想秋白,太医说他……没多少时间了,多则一个月,少则几天,他一直都在等秋白……所以能不能拜托你……”
“抱歉,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柳云暮毫不避讳的回视他,眼神带了点冷意,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没办法帮你劝他,沈秋白想不想去,要不要去,我都不能干涉他的决定。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柳云暮就要转身出去,梁若轩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胳膊,急忙开口道:“柳公子!”
柳云暮微微皱起眉,垂下眼睫看向胳膊上的那只手,面露一丝不悦。
而梁若轩也知道自己此时的举动并不合适,但他别无他法,除了柳云暮,他想不到还有谁能劝得动沈秋白。
为此,只要柳云暮能答应,他不介意放下身份和脸面去恳求他。
“不好意思柳公子,”梁若轩见他顿住脚步没有继续要走的意思,便松开了他,“是我唐突冒犯了,对不住。”
平心而论,梁若轩的态度不可谓不好,他是储君,是大启未来的君主,可他在柳云暮面前并没有高高在上的自称“本王”,而是用平常人所用的“我”来自称,可以说是有意降低自己的身份,给足了柳云暮面子。
但同时他也很清楚,柳云暮能入得了沈秋白的眼,并得到他的喜欢,这个人就绝对不是一个拜高踩低,喜慕权贵的人,所以自己做的这些在别人看来或许诚意十足的事,在他眼里可能就不值一提,再微不足道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愿意以自己的真诚去换那一个渺茫的机会。
梁若轩双手抱拳弯腰向柳云暮行了个礼,而后抬眸认真地说道:“不管怎样,今晚柳公子能应邀前来,我都应该感谢,只是能否麻烦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相信秋白也是想见父皇的,不管是恨也好,质问也罢,秋白只是缺少一个去见父皇的理由。”
他顿了顿,继续道:“柳公子,其实你心里也明白,以秋白的性子,如果他没能见上父皇这最后一面的话,以后回想起来,是会有遗憾,甚至会恨自己的。”
听他说到最后,柳云暮心里已经很生气愤恨了,可又掺杂着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生气并非生梁若轩的气,而是因为梁帝当初对侯爷和夫人所做的事,他的心情都尚且如此,更遑论沈秋白的了?杀父杀母之仇,要他如何放下,让他如何能够原谅?
柳云暮感到无力是因为他知道梁若轩说的都是真的,以沈秋白的脾性,他真害怕到最后他没有了可以恨的人,那个傻瓜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到自己头上,纠结痛苦的过完一生……
梁若轩说完又向柳云暮行了个礼,“拜托了,柳公子。”
此时外面夜空中刚好炸开了一个大大的烟花,打破了房中的沉默。
柳云暮抿了抿嘴,深深地看了梁若轩一眼,紧接着便一言不发地朝外走去。
随着房门的关闭,还有一句柳云暮丢下的冷冷的话:“我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