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大人不在京城的日子,大家都松快了不少,居然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他决定暂时韬光养晦,不和忧国忧民的天官大人对着干。
掀开谈东樵带来的食盒,里头四色点心鲜艳地露出来,金黄的豆沙团、紫色糯米团,青色艾草团和黑色芝麻团,正中都印着一朵红色春花印。
“曲廉今儿晚上请我去什么春花酒楼吃酒席,该不会就是做点心这家吧?”
韩抉一拍大腿,“哎哟,真是亏大了。”
他忽然狐疑:“老谈,你何时在吃食上这么有品位?”
谈东樵淡淡瞟了他一眼,又将食盒盖子盖了回去:
“我信中说的几件事,都查清了么?”
“……我回去告诉我娘,你刻薄我吃食!”
“姨母问起,也是公事为先。”
谈东樵四平八稳地答道。
“……”韩抉只好把查到的消息一一禀报。
苏玠的身世,是谈东樵嘱咐韩抉查访的第一件事。
断妄司的修士找到了苏府的奶娘,奶娘证实苏玠并非苏家嫡妻所生,而是苏玠之父苏崇在外面结识的女子所生,苏玠一出生便被苏崇带回,养在了嫡妻名下,苏家人都未见过苏玠的生母。苏家重名,此事不体面,知道得人极少。
“我按你信中提醒问了奶娘,苏玠幼时可有异常。奶娘说,苏崇对苏玠甚是保护,幼时常常将他关在房中读书,不许他和别的孩子一起在露天的院中玩耍。有一回,苏玠翻墙出去玩儿,被苏崇发现,抓回来打断了腿,休养了半年才能行走。其后苏崇还在苏玠居住的院落墙上张了网,谨防他再翻墙逃走。奶娘也说不清,苏崇对这个孩子究竟是爱还是恨。”
“另一件事,苏玠确实在许多年前就来过汴陵。”
谈东樵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具体是在何时?”
“大约五年前,苏玠科举不第,苏崇将他禁足在家,他不知怎么还是逃了出来,一路逃到了汴陵。他在汴陵待了一段时日,不知怎地又想明白了,自己回了京城认罪,且对苏崇的要求再无不从。后来苏家看他实在没有科举的天分,便给他捐了个采办的官儿,他便又到了汴陵。”
韩抉盯着那食盒,一面道:“不过,苏玠此前来过汴陵,又和他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抽丝剥茧刨根问底,可不是他的强项。
张网、五年前、苏玠的托付、枕骨……一切看似毫不相关,却又仿佛早就在命运的话本上逐字写明。
苏玠一年前再到汴陵,频频出入欢场,却从不留宿,真正相好的,是一个自赎了身的花娘菡萏。
长孙春花与苏玠明明相交颇深,却从不表露两人交情,且在苏玠死后并未公开质疑过苏玠的死因。
如同在万千杂色丝线中瞬间拣出了同色相连的线团,谈东樵眸中一亮。
“樊霜曾说,苏玠不是人。”
“啊?”
“苏玠不是人,也不是老五,他是个二五子。”
谈东樵知道,他离世之前,对长孙春花有重要的托付的。这托付,和书信中对真相的追索,并非同一个。这托付重要到,春花对任何人都只字不提,甚至因他执意追查而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