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只听说这郑将军起于微末,本以为郑夫人也出身乡野,品味必定不凡,到不想这花厅布置的却还雅致不俗。
听着花厅外传来的妇人爽朗的笑声,路氏暗自摇头,到底出身微贱,规矩上稀松一些倒也平常。
瑶光刚一进花厅正好碰上路无暇了然的目光,两人目光相接,一了然,一惊呆。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路无暇回过神来仔细打量一袭布衣的曾瑶光,抱着一个不大的小娃儿,发间只有一二发簪固定,耳上空无一物,了然一笑道:“郑夫人可是在忙?她怎知咱们两家有亲?倒派了你来,这是小外甥么?虽是庶倒也长得得人意,想必很得将军宠
爱。”只是不及人家嫡出长子多矣!
路无暇惊讶过后,心思电转,曾瑶光能在内宅横着走,只怕除了她那张狐媚的脸,还多赖表兄官职不在郑将军之下,表兄为了亲妹子,在郑将军跟前给亲妹子做些脸面也是有的。
那她该怎么办?曾瑶光为她所厌恶,同样也厌恶着她,此时笼络怕是为时已晚,既然笼络不住,倒不如反向施为,跟郑夫人结成一派,曾瑶光有亲兄长,她也有表兄,更何况,而是因着姨母的原因,表兄待她亲厚若亲兄妹,那生而克亲的曾瑶光反倒与表兄恍若外人一般疏远。
心思既定,她心知此次怕是见不到郑夫人了,只有回去亲自修书一封,道明原委方可,此时倒不必跟曾瑶光虚与委蛇。
接着眉目一转,轻抚发间的彩凤含珠步摇,高端大气的微微一笑道:“表妹出身京城曾府,世宦之家,自小的规矩教养长大,就更应该安守本分,规行矩步,怎么不知主位只有主子才能坐得?怎可如此无礼?幸而是在表姐跟前,若是换做别人,只怕就要上书朝廷,参郑将军个宠妾灭妻的罪名了,到那时,反倒连着表兄也一同受了连累,表妹切莫觉着表姐这是危言耸听,只是你久居乡里,京城之事多有不知也是有的,你只怕不知,你出京之后的几年里,京城因着宠妾灭妻而被圣上降职甚至罢官的京官就有五位,实在是不得不防啊!毕竟你家主子和表兄的官职来之不易,你也应当珍惜才是,若有个万一,郑将军和表兄受你连累,被圣上申敕,或恼了你,反手将你卖了,那岂不是失了这到手的富贵?良言逆耳,表妹当谨记才是,唉!表姐我就是这操心的命!表妹不要在意才是!”
素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一上来就自言自语的夫人,这位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来将军府胡说,竟然还能把夫人当做将军的小妾?真乃神人也!
增瑶光恍若未觉,抱着儿子径自在上首主位坐下,看了路无暇头上的红宝石头面一眼,笑道:“表姐良言,我记下了,只是不知表姐来将军府所谓何事?”
路无暇一派大妇风范的摇头说道:“这不该是表妹你该知道的,身为内宅姨娘,只需帮衬夫人侍候好主子,生育子嗣便可,正室之间的交往,不是你该过问的,表妹,身为表姐,看在京城姨妈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谨守本分才是,切莫贪恋不属于你的东西,要知道,一朝为妾,名分既定,万难更改!”
说着挑剔地打量着瑶光的衣着,点头赞道:“到底是大家出身,你的衣着很合规矩,这一点做得很好!切记不可穿戴大毛衣裳,天气虽寒,忍一忍也就过了,切不可恃宠而骄,失了为妾的本分,安居内院,才是你的福气!”
素云大怒,见夫人自顾与小主子玩耍,并不理会,忍了忍,站着没动,接着又听见她这一番言辞,直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冒着被夫人惩罚的危险,插嘴道:“哪里来的破落户,在我家夫人跟前说些不着边际的蠢话?还不与我叉出去?”
厅外候着的丫头婆子闻言,立刻进来,上手架起路无暇,脚不沾地的就要叉出去。
路无暇大怒,强制挣扎,只是挣不脱,回头怒骂道:“曾瑶光你竟然无礼至此,我定要夫去郑夫人跟前问问,一个小妾竟敢无礼至次!”
素云怒不可待,喝道:“且慢!”
说罢,自己先跪在瑶光跟前,‘咚’的磕了一个响头说道:“婢子犯上,罪该不恕,只求夫人容许片刻打发了这蠢货再来领罪!”
瑶光摇头笑道:“起吧,跟我这些日子,只当你是个沉稳的,竟不知是这般脾性,既知她是蠢货一个,何不静坐看戏,与她一般计较,也不怕失了身份,唉!也罢,反正好好的戏份被你搅合了,只罚你回去给咱们唱支小曲儿罢了!”
小儿郑玮也学着娘亲叹了口气之后,又笑嘻嘻地拱入娘亲脖颈。
瑶光抱着小儿,从主位上站起身,来至路无暇身侧,怜悯地说道:“还是这般蠢笨,真是可惜了好东西!”说着看了她头上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一眼,抱着小儿往出了花厅。
素云喝道:“还不把他叉出去!”竟敢说她家夫人是小妾,看她怎么跟两位将军告状,弄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