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姣好,眉眼恬静,耳垂上的明月珰熠熠生辉,看起来美丽无比,可是谁又知道,耳垂背面却全是血水。
“公主,奴婢帮你把耳坠拿下来……”含英止不住的流泪,公主一定很疼,“公主,要是疼,你就哭出来吧。”
含英狠心拿下耳坠,又立刻为涟漪的耳垂消炎止血,涟漪表情淡然,好像一个没有知觉的石头。
“公主……您要是疼就哭出来吧。”含英真的为公主不值,那个豫章王真的值得公主这样不顾一切吗?她从来没有看过公主哭,被皇后陷害的时候没有,受伤的时候没有,就连现在豫章王在最后一刻走了的时候也没有……哭了或许会好过一些的,可是,公主就是不哭。
涟漪把明月珰掌在手心,把美丽的外面朝着自己说:“君不见,那姹紫嫣红的背面,有太多太多流泪滴血的笑颜。”
“公主!含英求您了……不要再喜欢豫章王了好吗?”含英跪下,她再也不忍心看公主这样……为了豫章王不顾一切,甚至是连自己都不顾了……可是,不爱自己的人,怎么去爱别人?
涟漪扶起含英,幽幽说:“我从出生的时候啊,就觉得我是为了他而生的呢……”
涟漪握着明月珰,趴在梳妆台上,看着镜中的自己,陷入回忆。
在天界,荷花灼灼的碧池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看着天后圆圆的大肚子,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是个和涟漪一样可爱的孩子哦。”天后摸摸涟漪的头,忽然肚子奇痛无比,她镇定下来对涟漪说:“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涟漪这样可爱的姑娘呢。”
帝喾生下来时便自言其名,祥云缭绕。涟漪看着他,再看看天后说:“我的母亲呢?”
天后摸摸涟漪的头说:“阿涟是天上法力无边的上仙哦,是神石化成的,天地是你的母亲啊。”
涟漪看着帝喾红润的脸庞,喃喃自语,自己这个石头,究竟是为什么会有这个跳动的心脏呢,是因为他吗?
天后对涟漪很好,就如女儿一样,可是涟漪知道,她并不是。
涟漪每次看到赤喾扑在天后怀里撒娇的时候都会难过,多么希望,有一个人,那样溺爱自己。
她……想要家人。
这个跳动的心脏,多么渴望另一个火热的心与之相靠。
涟漪收起明月珰,对含英说:“只是差最后一拜而已……以后,补回来便好了。”
没有拜完夫妻对拜的涟漪不好住在豫章王府,但又因为没有建公主府,只能再次回宫。
皇上龙颜大怒,却没有办法责罚豫章王,因为豫章王是去守卫陈国,是去保护他父亲的坟墓,皇上并没有什么理由惩罚他。
最近皇宫里的气氛很是压抑,皇上心中憋着气,又怕涟漪公主太过伤心,便要容家小姐容钰陪公主谈谈心。
“你还是一定要嫁给豫章王吗?”容钰趴在桌子上,看着涟漪低头仔细的在绣架上织出美丽的赤莲,涟漪正在勾勒赤莲的花心,那赤莲灼灼开放,犹如真的一般。
“一定。”涟漪头也没抬便回答,赤莲已经全部绣完,她却觉得单调,细细打量,打算再在旁边绣点什么。
容钰坐到涟漪旁边,一边打量那刺绣一边问:“阿涟,你说,什么叫喜欢?”
涟漪想也没想便说:“若你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若你没有,你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不知怎的,她想要在莲花旁边绣上竹叶,而且付之行动。
“为何这般极端?”容钰不解,她不能明白涟漪对赤喾的痴迷为何如此之深,若是她……便不会这样。
涟漪顿了一下,然后抬头问:“钰儿,你可有喜欢的人?”
“有。”容钰点点头,“从小,我便喜欢墨契,只是……”
涟漪把视线转到容钰脸上,问:“只是什么?”
“只是,我可能不能嫁给他。”容钰没有满面愁容,而是平静的陈述事实,“你知道,我们容家和墨家……”
容家与墨家的关系,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僵硬,其中的缘由,涟漪想不明。
涟漪停下手上的针线,安慰道:“别伤心,你们会在一起的,若是你强硬一些,你父亲一定会答应的。”就像父皇也答应了一样。
“谁说我伤心了?”容钰说,“我不会以死相逼求我父亲的,即使我再喜欢又如何?在一起是两个家族的事情,而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涟漪瞪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多,她只知道她要嫁给阿喾,其他都不用管。
“有些人,你不用努力,就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才能得到。有些人,你努力了,也得不到。”
“若我得不到他,我会放弃他,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我想过了,等到他回京了,我再看他一眼,就嫁人,从此相夫教子……总有一天,他的一切都会单薄成一张纸片,然后我就再也记不清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