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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ldo;你自己打给他们。我跟他们没话说。&rdo;

&ldo;你要我打?&rdo;

我猛转身，狠狠瞪了他一眼。&ldo;他妈的!&rdo;我几乎是对他狂吼，&ldo;看在基督耶稣的分上，你能不能别再说了?&rdo;

&ldo;抱歉。&rdo;

&ldo;你确实抱歉。你们这种人永远在抱歉，却永远后悔莫及。&rdo;

他转身顺着门廊走到客厅。

我穿好衣服，锁好房屋后半部。等我走到客厅，他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头歪向一边，脸上毫无血色，整个身体累得松松垮垮的。他看来真可怜。我碰碰他的肩膀，他慢慢醒来，仿佛从他置身的地方到我置身的地方隔着好长一段路。

等他注意到我，我忙说：&ldo;带个行李箱如何?那个白色的猪皮箱子还在我衣橱的顶架上。&rdo;

他兴味索然地说：&ldo;那是空的，而且太醒目了。&rdo;

&ldo;不带行李箱更醒目。&rdo;

我走回卧室，站在衣橱内的阶梯上，把白色猪皮箱子由顶架上拉下来。方形的天花板活门正在我头顶，我把它往上推开，手尽可能伸进去，将他的皮制钥匙丢进某一根灰蒙蒙的小梁柱后面。

我拿着手提箱爬下来，拍掉上面的灰，在里面塞了一些东西：一件从没穿过的睡衣、牙膏、备用牙刷、两条廉价毛巾和洗脸巾、一包棉手帕、一条十五美分的刮胡膏，连同整包购买的刮胡刀。没有一件是用过的，没有一件有记号，没有一件引人注目，当然若是他自己的东西会更好。我又放了一瓶八分之一加仑、仍裹着包装纸的波本威士忌。我锁好手提箱，把钥匙插在一个锁孔里，拿到前面。他又睡着了。我没叫醒他，打开门，把手提箱直接拿到车库，放进敞篷车的前座后面。我把车子开出来，锁好车库，爬台阶回屋里叫醒他。该锁的门窗统统锁好，我们就出发了。

我开得很快，但没快到被开罚单的程度。一路上我们几乎没说话，也没停下来吃东西。没有那么多时间。

边境的人没跟我们说什么。到了蒂华纳机场所在的那个多风的台地，我把车子停在机场办公室附近，坐着等特里买票。dc-3的螺旋桨已经慢慢转动热机。一位穿灰色制服、体形高大、恍若梦中情人的飞行员正和四个人聊天。其中一位身高约六英尺四英寸，带着枪套。他身边有个穿长裤的姑娘、一位个子小小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高得把男伴衬得更弱小的白发妇人。还有三四个一望而知是墨西哥人的人站在附近。看来飞机搭载的就是这些人了。登机扶梯已架在机舱门口，但似乎没有人急着上飞机，这时候一位墨西哥空服人员走下扶梯，站着等候。好像没有扩音设备。墨西哥人登上飞机，可是飞行员还在跟那几个美国人聊天。

有一辆大帕卡德【注】车停在我旁边。我伸出头去，看了一眼那辆车的牌照。也许哪一天我会学乖不管闲事。我把头伸出去的时候，看见那个高个儿女人往我这边瞧。

【注】帕卡德：帕卡德汽车是20世纪中叶最流行的豪华型汽车之一。

这时特里穿过灰蒙蒙的石子地走过来。

&ldo;都办好了。&rdo;他说，&ldo;我就此道别了。&rdo;

他伸出手来，我跟他握手。现在他气色不错，只是疲乏，疲乏到极点。

我由奥兹莫尔比车里拿出猪皮手提箱，放在石子地上。他气冲冲地瞪着它。

&ldo;告诉你我不要。&rdo;他不耐烦地说。

&ldo;特里，里面有八分之一加仑好酒呢。还有睡衣之类的。都查不出是谁的。如果你不要，就寄放在什么地方。扔掉也可以。&rdo;

&ldo;我有我的理由。&rdo;他生硬地说。

&ldo;我也有。&rdo;

他突然微微一笑，拎起手提箱，用空着的一只手捏捏我的手臂。&ldo;好吧，朋友，听你的。记住，如果事情变得棘手了，你可以全权决定怎么做。你不欠我什么。我们一起喝过酒，渐渐熟起来，我谈自己谈得太多了。我在你的咖啡罐里留了五张百元大钞。别生我的气。&rdo;

&ldo;我宁愿你没留。&rdo;

&ldo;我的钱连一半都用不完。&rdo;

&ldo;祝你好运，特里。&rdo;

那两个美国人正在爬扶梯登机。一位面孔宽宽黑黑的矮胖男子由办公大楼的门口走出来，挥手指指点点。

&ldo;登机吧。&rdo;我说，&ldo;我知道你没杀她。所以我才会来这儿。&rdo;

他强打起精神，全身变得很僵硬，慢慢转过身，回头望。

他静静地说：&ldo;抱歉。这一点儿你错了。我要慢慢地上飞机。你有充分的时间阻止我。&rdo;

他走过去。我望着他。办公室的家伙正在等，但是不太急。墨西哥人很少失去耐性。他伸手拍拍猪皮手提箱，对特里咧嘴一笑，然后侧让一边，让特里穿过门口。过了一会儿特里由海关那一边的门口出来。他非常缓慢地走过石子地，走到扶梯前，停在那儿，朝我这边看。他没打信号或挥手。我也没有。接着他上了飞机，扶梯就收走了。

我上了奥兹莫尔比车，启动，倒退，掉头，驶过停车场。高个子女人和矮个子男人还在停机坪上。女人伸出一条手帕挥舞着。飞机开始滑行到停机坪末端，扬起大量尘土。机身在那一端转弯，马达加速转动，吼声如雷，飞机开始慢慢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