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剑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应遥开始回想有哪些地方有转运之说,救俗剑开始思考把他们关进袖里乾坤的到底是什么人。
片刻后应遥又忍不住打了一串哈欠,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满脑子挥之不去的困意,没一会儿头就低得贴在了自己胸口上,连救俗剑的剑鸣声也听不真切了。
“精神点我的遥,”救俗剑喊他,“再睡你的话本就卖不出去了!”
应遥猛地抬了一下头,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含糊不清地说:“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我又不用靠写话本养家了,让我睡会儿,乖救俗。”
不打算乖的救俗剑置若罔闻地贴着他的耳朵发出尖锐的剑鸣,应遥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嘴,使劲儿摇了摇脑袋,握了手里的救俗剑一把,再次勉强清醒过来。
他手脚都被绳索状的法宝绑着,双手交握在腹前,救俗剑斜指向前,用不了灵气就没办法收回芥子戒,而剑灵受袖里乾坤的限制,也不能回到识海中,应遥打起精神盯着离额头不远的剑尖看了一会儿,尝试着把剑尖凑过来挑开脑门上的昏睡符。
但他大概是真的运气不太好,昏睡符刚从额头上被剑尖挑下来,就感觉绑着手脚的绳索被人扯了一下,接着就轱辘着滚出了袖里乾坤,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应遥头晕脑胀,还没来得及看清绑了他的人是谁,先被房间里充沛过头的灵气刺激得打起了喷嚏,救俗剑飞快地钻进识海摇头摆尾地飞进元婴手里,感觉自己安全了,剑柄的剑穗微微垂了下去。
这个房间里并没有人,应遥呆坐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有心思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手脚还是被绑着,只好一蹦一蹦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可惜的是没得到什么太有用的结论,隔了片刻救俗剑从识海中探出头,感慨道:“真富有啊。”
“这看起来不像是牢房,”应遥低头审视着自己手上的法宝,停顿片刻,又说,“手段如此偏激的‘长治’道修士,居然没有入魔,最近修真界是怎么了?天道将变,妖孽频出?”
救俗剑没能立即反应过来,就听门外有人击了两下掌,曼声说:“应道友何尝不算是妖孽之一呢?”
这回不用救俗剑提醒应遥也感觉到来人的声音有多么耳熟,他转头去看,手脚上的法宝蛇一样地散开游走,地板裂开升出桌椅,来人击掌时尚在门外,等说话时就已经坐在了主位上,然而应遥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仿佛来人已经融于天地。
应遥没有对他和无亮城城主一模一样的脸表示出太大的震惊,修为差距有点大,他也没办法分辨来人是化神后期还是已经步入渡劫,但不管哪种都算前辈,他把救俗剑收进芥子戒,行了个晚辈礼,无惊无喜地说:“前辈谬赞。”
“自我介绍一下,”来人不以为意地说,“我叫楚杭,‘长治’道修士,我弟弟楚相是无亮城城主,对了,我和他一样,都是渡劫后期,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
渡劫期修士屈指可数,从没有无名之辈,只有潜修太久,久到修士们都换了一代,没人在提及他的威名的修士,应遥想了半天,从自己初入道时郑传给他讲的故事里找到了楚杭的名字,感觉自己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好保持了沉默。
楚杭比无亮城城主还不像一个渡劫期修士,他把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颌注视应遥,看他一脸呆滞,对他露出了一个堪称和善的笑容:“别紧张,我只是见猎心喜而已,不打算对你做什么。”
在郑传讲的故事中,楚杭在南面的海岛上从有到无地建立起不秩城作为诸多散修的落脚点,正值中原中凡人战乱,因此不秩城接纳了不少逃难的凡人,在不秩城落足的“长治”和“入世”道散修顺理成章地接管了这些凡人,仙凡混杂,但称得上井井有条。
再之后各宗派也派遣人在不秩城落足,而生在灵气充沛之地的凡人一代代脱胎换骨,最后满城尽是修士,于是楚杭飘然远去,不秩城城主易主,十余年前改名为无亮城。
无亮城城主的姓名从来没有人提及,应遥依靠自己写话本的丰富经验飞快地设想了五六种可能,然后被救俗剑一声剑鸣打断了。
“不是所有道都像‘入世’道那样对各类分支包容兼蓄,我和楚相当初因为道不同分道扬镳而已,”楚杭说,“不过现在大概也快反目成仇了。”
应遥嘴唇动了一下,轻声说:“前辈建立不秩城是想尝试修士治凡人?”
楚杭为他的敏锐点了一下头:“我听见应以歌问你的话,凡人万年没有进益,但他恐怕没注意到,不止凡人,修士也万年没有进益了,我等渡劫修士甚至远不如上古时期,因此我认为这万年来必然有什么从来不变的规矩阻碍了发展。”
应遥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楚杭摆出的是一副要和他坐而论道的架势,脱口道:“为什么是我?”
楚杭摆了摆手:“不必惊慌,我欠入世剑宗一段因果,要解释这段因果怎么欠下的就得从‘长治’道的道统之争说起,除了你其他人修为太低了,我也没得选。”
他看着应遥充满茫然和受宠若惊的表情停顿了一下:“我可以答应你三件不违背我道心的事,比如让入世剑宗重新成为第一大宗……”他挑了挑眉,感觉到有人触动了自己的阵法,于是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先送你个人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