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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丁老太可就在屋子里插言了，问道：&ldo;二和，你回来啦？同谁说话？这么大嗓子，像打架似的。&rdo;田大嫂抢着道：&ldo;老太太，是我啦。恭喜您得了一位干姑娘，我还没有到这儿来瞧过她呢。&rdo;丁老太道：&ldo;她现时晚上在师傅家里学戏了，不过白天在我这里待一会儿。&rdo;田大嫂道：&ldo;老太，你干吗让她去学戏？你府上也差一个人，留着您作儿媳妇不好吗？&rdo;丁老太笑道：&ldo;大嫂子，又开玩笑。咱们救人家，就把人救到底，若是留着自己做儿媳妇，那我们成了拐带人口的了。再说人家也很年轻，我们这大小子，有点儿不相配。&rdo;田大嫂子道：&ldo;您是一片佛心，将来您有好处，一定可得着一位好儿媳妇。&rdo;说着话，只管向二和目翔艮睛，二和笑着，只将手来指她。丁老太道：&ldo;你们田大哥没回来吗？&rdo;田大嫂子笑道说：&ldo;我们老夫老妻的，他回来了，我还陪着他啦？再说他在柜上，就常不回来。不回来也好，我同我家大姑娘谈谈笑笑的，自在很多啦。&rdo;丁老太道：&ldo;在外面挣钱的人，身子总是不能自由的，也难怪他。&rdo;大嫂道：&ldo;难怪他，我……&rdo;一言未了，只听到外面大院子里，有一个很粗嗓子的人叫起来道：&ldo;喂，十一点，该回来啦，人在哪儿？没事尽神聊，聊得街坊也不能睡。&rdo;田大嫂起身道：&ldo;丁老太，明儿见，我们那冤家回来了。你瞧，他一进院子，就是这样大嚷，倒说我吵了街坊呢。&rdo;她口里说着，人已是向外面走去了。二和跟着后面要送她，她却回转身来，摇了两摇手，二和也就只得算了。在这天晚上，倒不免添了许多心事，想着田大嫂虽是开玩笑，有些话，也是对的。母亲说救了人，自己又留着，那成了拐带人口，那更是不错。

第七回腻友舌如簧良媒自荐快人钱作胆盛会同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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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次日早上，且不走开，自己搬了一张小方凳子，在院子里坐着，只是想心事。耳边轻轻脆脆地听到人叫了一声二哥，二和抬头看时，正是月容进来了。她把新作的那件青布夹袄穿起，越透着脸子白嫩，立刻站起来，笑脸相迎道：&ldo;你今天倒是来的这样早。&rdo;月容笑道：&ldo;我要是来晚了，你又出来了。我还来报告你一个消息，下个礼拜一，我就上台了。&rdo;二和笑着，只管把两只手互相搓着，因道：&ldo;你师傅待你真好，你将来有出头之日，可别忘了人家。&rdo;月容道：&ldo;师傅待我好，二哥待我更好呀。&rdo;二和笑道：&ldo;那末，你也别忘了我。&rdo;月容没说什么，微微低了头，把右手反背到身后去。二和笑道：&ldo;你手上拿着什么？&rdo;月容笑道：&ldo;我给二哥买的，我不好意思拿出来给你看。&rdo;二和笑道：&ldo;这是笑话，给我买的东西，又怎么不好意思给我看呢？&rdo;月容这才笑着把手伸出来，原来是提了一个手绢包，下面沉甸甸的坠着。二和看到，刚要伸手去接时，她又把手缩了回去，依然藏到身后去。二和笑道：&ldo;你既然拿来了，当然要给我，难道你还舍不得给我吗？&rdo;月容笑道：&ldo;你这样说着，那我只好拿出来了。&rdo;说着，把那手绢包，就递到二和手上。二和刚是打开手绢包来看，她就起身向正面屋子里奔了去，二和笑道：&ldo;要送我东西呢，又要害臊，这是什么原因？我倒有些不解。&rdo;口里说时，那手绢包已是打开，原来里面是两个大烤白薯，于是把手绢揣在衣袋里，手上就拿了白薯，剥着烤焦的皮向屋子里走，笑道：&ldo;我最爱吃烤白薯，你怎么会知道的？&rdo;月容听到，赶快掉转身来，迎了他笑，而且将手指了丁老太屋子里，又摇了两摇。

二和看到她这种做作，也就跟着笑了。先把这个剥了皮的白薯递给了月容，而且点点头，叫她吃，然后自己坐在太阳里台阶石上，自剥了另一只烤白薯吃，一只腿架起来，手胳臂搭在腿上，态度十分的自在。月容道：&ldo;老太还没有起来啦，二哥不出去，还等她起来吗？&rdo;她说着这话时，人是靠了门框站着，提起一只脚来，将鞋尖点了地面，一手拿了白薯慢慢地吃，眼睛望了二和笑。二和道：&ldo;到了现在，你总算是快乐的了。&rdo;月容道：&ldo;我这份快乐，还不是二哥给的吗，现在想起来，总算我没有错认了人。&rdo;二和还没有答话呢，王傻子早是在跨了院门口叫了进来道：&ldo;我瞧见的，我们大妹来了。&rdo;月容抢着迎到院子里来笑道：&ldo;大哥，你没出去作买卖啦？我特意给你报信来了，我下个礼拜一就要上台了。&rdo;王傻子两手一拍道：&ldo;那就好极了，我邀几位朋友去捧场。&rdo;二和笑道：&ldo;我也是这样想着，她初上台，总要有几个人在台下叫个好儿，才能够给她壮一壮胆子。&rdo;王傻子道：&ldo;不捧场就算了，假如要捧场的话，必得热热闹闹捧一场，要不然，满池子人听戏，只有一个人叫好，那也反显着寒碜。&rdo;二和道：&ldo;壮胆子可不容易，得花一笔钱。&rdo;王傻子道：&ldo;就是这一层，我透着为难。就说池座罢，一个人的戏票，总要六毛钱，十个人就要六块钱，听一日戏，捧一回场，两口袋面不在家了。咱们真有这个钱……&rdo;他口里说着，眼睛可是向月容望着，显着很亲切的样子，便改口道：&ldo;不能那样算了，大妹一生一世，就看到这三天打炮的运气如何。杨五爷供她吃喝不算，还教她一身好本领，咱们出几个钱恭贺恭贺，也是应当的。&rdo;二和道：&ldo;要让咱们谁出来请客，都有点儿请不起。莫如咱们自己出面去请朋友帮忙，谁愿给咱们哥儿俩一点面子的，谁就去听戏，好在这花钱也不多，谁去捧一天场，谁花五六毛钱。&rdo;王傻子道：&ldo;这倒是行，大妹，我还问问你，你是晚上唱，还是白天唱？&rdo;月容听到他两人说，决定去捧场，那更是笑容满面看看二和，又看看王傻子，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王傻子道：&ldo;若是在白天，请人捧场那就透着难了。我们这一伙朋友，全是白天有事干的，谁能丢了自己的活不干，到戏馆子里去捧场呢？&rdo;月容抢着道：&ldo;是晚上，是晚上。&rdo;

他们三人在院子里这样的高谈阔论，自然也就把屋子里睡觉的丁老太太吵醒，她就在屋子里嚷起来道：&ldo;这么一大早，怎么你们就在院子里开上了会啦？&rdo;月容听说，对着两人乱摇两手，而且还努着嘴，二和微笑着点点头，就不再谈了。王傻子进来，对老太敷衍了两句，然后走了出去，却在跨院子门口向二和招了几招手。二和迎出去，他就握着手道：&ldo;回头咱们在茶馆子里见。大妹怕老太太不愿你捧角，所以她要瞒着。&rdo;二和笑道：&ldo;这位姑娘八面玲珑，什么全知道，你可别把她当年轻的小女孩看待了。&rdo;王傻子笑道：&ldo;也就是这一点子可人心。&rdo;二和笑道：&ldo;你的傻劲儿又上来啦，怎么可人心三个字，也说了出来？&rdo;王傻子笑道：&ldo;可我的心要什么紧，可你的心，那才好呢。&rdo;他说着这话，昂了头，哈哈大笑走去，二和看了他后身，也只有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