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倾怀立刻使人放下软梯,等人登船后一番寒喧笑闹,又带过来与左卿辞见礼。
左卿辞正漫不经心的赏景,忽觉身侧影动,一直安静的苏云落不知怎的退到了角落。
&ldo;大哥,这是翟双衡与楚寄,在涪州曾会过,还有一位是江南季府的公子季书翰。&rdo;左倾怀的手臂揽着楚寄的肩,热qíng的为双方引见。
翟双衡风流大方,楚寄端正潇洒,季书翰儒雅斯文,三人俱是世族公子,皆有世家涵养出的形容气度,全不拘谨,见过礼就要敬酒。
左倾怀命侍从取来空盏,瞥见角落的胡姬,随口差遣:&ldo;还不替几位公子倒酒。&rdo;
胡姬静了一刹,默然执壶近前。
季书翰接过满盛的酒盏,偶然扫了一眼,本已移开的视线忽然转回,似乎被什么揪住心神,忘了周围,怔怔的盯着斟酒的胡姬。雪后的湖光澄亮,映得她一双深睫浓翘分明,睫下的小痣鲜红yù滴。
季书翰手中的酒盏泼簌而落,被洒了半身的翟双衡叫了一声,láng狈的退避,几个人都注意过来。
季书翰无暇旁顾,胸口像塞了一团厚絮,柔软而窒痛。&ldo;小落?&rdo;
这一角瞬时安静了,□□怀疑惑的看着季书翰,又瞧看胡姬。
被众人注目的胡姬一动不动,头垂的极低,僵得像一块石头。
&ldo;抬起眼,让我看看你的脸。&rdo;季书翰忘形的抬手,竟是不顾礼仪,要取下她遮面的薄纱。
幽深的眼瞳说不出的慌,她退了两步,背后已抵上了墙壁。
左卿辞翩然一拦,将她挡在身后,推回季书翰的手臂。&ldo;季兄失态了,她是我的侍姬。&rdo;
季书翰回过神,犹如从梦中醒来,神qíng散乱:&ldo;抱歉,她是一位故人。&rdo;
&ldo;季兄大概是认错了。&rdo;左卿辞的话语客气而疏冷,明确提醒对方的逾距。
季书翰停了一瞬,再度看向他身后的人,盯着她低垂的眉眼,惹人轻怜的胭脂痣,哑声开口:&ldo;不会错,这名胡姬与我有旧,公子可否割爱,我愿以重金相易。&rdo;
猝然的变化让旁人全呆住了,左卿辞极淡道,&ldo;季兄不觉得有些过了?&rdo;
季书翰咬了咬牙,深长一揖,&ldo;还请公子见谅,容我不qíng之qíng,多少金都无妨。&rdo;这一请求虽然突兀,却也不算过于逾礼,侍婢或姬人与玩物无异,用以赠人也是屡见不鲜,名士之间往往视为雅事。
左卿辞长眸略沉,又笑了,清贵中添了一份矜傲:&ldo;季兄实在慷慨,我倒不知阁下竟然如此爱重,愿以huáng金万两,珠玉百斛为易。&rdo;
旁听的人尽皆错愕,虽然是见惯场面的世家子弟,也听惯了艳姬换名马,明珠赎美人一类的趣谈,但开出这般昂贵的价码,着实过于惊骇了。
翟双衡第一个冷哼出来:&ldo;公子好手笔,我竟不知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值得huáng金万两、珠玉百斛,容我等品评一番如何。&rdo;
楚寄没有应声,暗中递了个眼色,翟双衡蓦然想起这位左大公子身边卧虎藏龙,其中就有一位在试剑台上斩了屠神的。当时的qíng形犹在眼前,翟双衡禁不住收了口惊疑的打量,但若真是那位神秘的胡姬,又何须躲在公子身后,翟双衡越发疑惑。
左倾怀未想那么远,见气氛僵滞,他从旁劝解:&ldo;大哥,或许季兄确实认得这名胡姬‐‐&rdo;
&ldo;若舍不得重金,就等成了季府之主再来说话。&rdo;左卿辞俊颜冰冷,怫然打断了左倾怀的话语,&ldo;此姬是我所爱,今日初见季兄便要qiáng索,欺我左卿辞无能?&rdo;
这一句说得极重,几人悉数哑然。
季书翰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长揖致歉。&ldo;是我失态了,还请两位公子见谅,可否容我瞧一瞧她的容貌。&rdo;
左卿辞受了一礼也不客气,冷淡的一口回绝,&ldo;抱歉,也请季公子见谅,能见她面容的唯有我。&rdo;
好好的一场游宴,平地起了不快,左倾怀头疼不已,唯有与另两位友人将季书翰连拖带扯,到船舫另一头几个人私下劝解。
左卿辞遥遥的掠了一眼,回味季书翰的眼神,炙热而紊乱,执着得令人不悦。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娇柔的胡姬安静驯顺,不言不语。
指尖把玩发辫上的明珠,左卿辞贴近玉白的耳垂,轻声道:&ldo;云落可有什么要说?&rdo;
她沉默了一会,&ldo;九年前,我盗过江南季府的玉莲花。&rdo;
这个答案不算意外,左卿辞道,&ldo;当时你还未习易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