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修怔怔的目光里,季知遥哑声问道:“你恨过我么?小修。”
“当然没有,”韩修不太理解地皱起眉,“知遥哥哥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会恨你?”
季知遥闭上眼,脑中便闪过俞元那双眼睛,那双原本清澈亮丽的眸子,在临走时流露出复杂而愤恨的情绪,目光似乎真的能化作利刃,刀刀割在了季知遥身上。
“我不止和你上过床,你不是也知道么?我很早就和子骞在一起了,”季知遥垂下眼,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着,“但是那两年里我还是有恃无恐地和你做爱。甚至住在山里的那两年,我跟只认识了一个月的俞元也上床了。你和子骞不是都知道么?”
季知遥笑着,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轻轻蹦着,神色平缓,像是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你们没恨过我么?”他又问了一遍。
韩修低头看着他,轻声道:“知遥哥哥,那两年里我真的很开心。有恃无恐的不是哥哥你,而是我。是我爬上你的床,强拉着你做爱的。”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韩修虚虚环上季知遥的肩,将头搁了上去,“我没办法抹掉齐子骞的存在,但是我只想跟你永远在一起。现在也是。”
“至于俞家庄那小子,”他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哥哥要是烦他,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接近你。”
季知遥怔怔地望着远处黑压压的林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我当初不该跟他有过多的牵扯的。”
韩修一言不发,摸着季知遥冰凉的指尖,关了窗,抱着人走回了偏房。
他依然将季知遥抱在怀里睡着,瞌眸了半晌,睡意才慢慢起来,忽然听见怀里的人轻声说道:“那把剑,走的时候带上吧。”
韩修收紧手臂,点了点头:“好。”
那本就是季知遥曾经的佩剑,带不带全凭他一念之间。
一日过后,戌时一刻,天黑得正浓,候鹿山庄平常少有人来的后院偏门处,悠悠走出两个人影。
季知遥回头看了一眼落漆的木门,斑驳的痕迹散落在上面,已经数不清年岁了。
他一手拿着剑,忽然被韩修拦腰抱起,一个没抓稳,剑鞘差点打到韩修脸上。
季知遥眨着眼,有些诧异地问道:“走过去?”
虽说渝州离这里不远,但两条腿还是有些勉强了。
季知遥看着韩修忽然笑起来的脸,倏地反应过来,问道:“你们在哪儿会面?”
韩修颠了颠怀里这具有些硌人的身子,微微调了下位置,好让自己抱得更稳一些,回道:“他提前出发的,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就在十里外的一家客栈里。”
说罢,韩修便抱着季知遥,脚尖一点,乘着轻功往那个方向去了。
一刻钟后,郊野处的一家小客栈里,正值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意外来了两位客人,直直走去了店中的唯一一间上房。
才到门外,便能看见屋中灯火通明,显然是等候已久了。
季知遥缓缓推开门,望见齐子骞就正对着门坐着,在他开门的瞬间便笑吟吟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韩修走在最后,带上了门,转头就看见齐子骞不知何时已经走去季知遥身边,热切地抱着人问东问西的。
“不过才十几日未见,我怎么感觉已经跟遥遥分开了许久。”
莲花门那次后他们见面不过两次,又一别五年,确实算不上什么重逢。
季知遥浅浅笑着,附和地点了点头。
齐子骞便揽着季知遥坐下,正准备把人抱在腿上,便忽然感觉到一股带着杀意与怒气的视线。
他不紧不慢地偏过头,看向韩修,故意说道:“韩庄主,怎么还站着,快坐吧。”
季知遥闻言也扭头看了过去,韩修这才不情不愿地就近坐下,末了又抬起屁股,一点一点把凳子移到了季知遥旁边去。
他一想到等会季知遥就要跟这个浑身上下不管哪儿都欠揍的人走了,瞬间感到气不打一处来,扯了扯季知遥的衣袖,忿忿地喊了一声:“知遥哥哥。”
季知遥回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韩修撇着嘴,扣上季知遥的手心,幽幽念道:“哥哥一进屋就看也不看我一眼了。”
季知遥忍俊不禁地看着韩修,从齐子骞身上下来,端了个凳子坐去两人中间,被韩修紧紧抓着的那只手也回握上去,十指相扣。
他这才又回看向齐子骞,斟酌了一下,问道:“上次见面就该问的,你爹娘怎么样了?”
齐子骞一愣,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